北原秀次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把鈴木乃希放在下水道內的一處平台上暫時休息。背著人跑路,無論是跑的那個還是被背著的那個都不舒服,特彆是鈴木乃希身體非常虛弱,死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身上好像也沒多少好零件。
日本的下水道一向是修得不錯的,不過倒不是所謂的“工匠精神”,而是迫不得已。
一年台風至少來三次,多了五六次,每次來都是狂風加暴雨,降雨量50毫米起步,經常過百,而且平時裡也是多雨天氣,如果下水道不好好修,城市早泡爛了——城市裡不是不能發洪水,下水道好好修近些年還是出過事故,一次淹死過幾十個人。
而且雨水蓄積會引起很多疾病,比如日本就曾經泛濫過吸血蟲病、囊水腫病,民眾上街遊行差點將執政黨的腦袋打爆了,然後才有了今天的下水道係統——立法了,日本專門有一部《下水道法》,雨水和生活汙水是兩套係統分彆排放,而排雨排洪用的下水道標準製定的相當高,混凝土澆築,主管道寬到開車都行,泄洪豎井更像是導彈發射井一樣,而排水機房直接上了飛機引擎牽引的大功率抽水泵。
當然,做為下水道來說,修得再好也還是下水道,十分陰冷不說,味道也不怎麼樣,充滿了潮濕腐敗的氣味,而除了專門的維修維護人員,一般人也不會下來,監管力度和地麵上沒法比——北原秀次和鈴木乃希被人狂追不止,就算警笛聲越來越響那些歹徒也沒有急著跑路的意思,非要先抓住鈴木乃希或是弄死她不可,他們瞬間代入這夥歹徒思考了一下過會兒被警察死追該怎麼辦,立刻想到了從雨水井裡逃命。
從雨水井進入城市泄洪通道,而這些通道四通八達,勾連了整個城市,等警察反應過來時,這些歹徒搞不好已經順著通道跑進海裡了,想來那裡有船接應——要是捉到或殺死了鈴木乃希後,或許他們就會直接棄車這麼逃走,悠悠哉哉,完全不用像電影裡那樣上演警匪大戰。
北原秀次和鈴木乃希想到了馬上就辦,對方準備順著下水道逃脫警察的追捕,那他們就先行一步,也拿下水道來逃避對方的追殺,而且果真有效,最近名古屋市沒下雨,雨水泄洪管道裡基本沒有積水,而且真的四通八達,幽暗空廣,除了看不見清外沒特彆大的難題——北原秀次從死屍那裡找到了一支手電——比地麵上還好跑,轉眼北原秀次背著鈴木乃希就溜了。
不溜不行,背著鈴木乃希白刃相搏,北原秀次試了一次,感覺相當麻煩,不但自己速度動作都受影響,而且還要防備鈴木乃希挨刀,和獨身搏殺是兩碼事,偏偏又不能丟下鈴木乃希不管隻顧殺人——把匪徒殺的四散奔逃,就算是回頭給他頒個見義勇為獎,但鈴木乃希被抓走了不還是白忙一場,那又是何苦?他又不是正義大俠,沒什麼除暴安良的天生義務。
先跑為敬,不必客氣!目的是救人,不是和惡勢力做鬥爭——這事讓警察去乾吧,他們領薪水。
於是他背著鈴木乃希一路狂奔,生怕對方發現他們下來了繼續追趕,那就成了作繭自縛了,而跑出了好遠兩個人才有空喘口氣。
北原秀次安置好鈴木乃希扶著刀也盤腿坐下了,儘量恢複體力,而鈴木乃希坐在那裡緩了一會兒輕聲說道“也不知道阿盼怎麼樣了……”
北原秀次沒答話,感覺阿盼怕是凶多吉少了。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是吃那一碗飯的,應該早有心理準備。
鈴木乃希沒聽到北原秀次說話,而手電也關著節約電量,四周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頓時心中一緊,趕緊四處摸了摸抓住了北原秀次的一隻手臂,生怕這家夥跑了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
北原秀次還是沒理她,又想起該給陽子打個電話說一聲,但掏出手機來一看發現沒信號,估計是通信運營商沒考慮到地底通話的問題,根本也沒弄個信號轉接器之類的東西。而這有點光線了鈴木乃希安穩了許多,瞧了瞧北原秀次在弱光下棱角分明的臉,笑吟吟道“你不想問點什麼嗎?”
她想說說話,她現在手腳冰涼,心臟還疼,必須轉移一下注意力,而且這裡特彆黑特彆寂靜,讓她感覺很壓抑。
北原秀次不死心舉著手機晃動,想看看能不能晃出一格信號,隨口道“不想。”
“不想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追殺我?”
“不想知道。”北原秀次依舊是一樣的言辭。他確實不想,這件事他隻是適逢其會,而知道的越多陷的越深,明天他就打算裝不認識鈴木乃希了。
但他不想知道,鈴木乃希卻偏偏非要他聽不可,緊緊抓著他的一隻手臂笑吟吟道“好,我告訴你。”
北原秀次晃著手機再次說道“我說的是不想聽。”
“我真名叫梨衣,乃希這名是假的——我是鈴木家第十一代繼承人。”鈴木乃希,或者該說鈴木梨衣根本不管北原秀次想不想聽,堅持要說,“我父親現在掌管著大福工業集團,是控製大福工業集團及關聯企業的‘火土會’會長。”
鈴木乃希看著北原秀次緊皺的眉頭,完全沒停的意思,繼續笑道“我父親是入贅我們家的,我們家幕府時代是地頭代管,改革後是華族,不過是那種不起眼的地方華族,沒爵位,後來華族製度廢除了,我們家開始經商,借著以前的家底人脈,曆經四代人有了現在的大福工業集團。”
鈴木乃希在黑暗中細聲慢語,“我外公就我母親一個獨女,為了繼承家業他親手挑選了我父親當女婿,細心栽培,等他過世後我父親就接過了會長的位子,而我出生不久,我母親也過世了——我們家的人身體好像都不太好,好像沒有活過五十歲的,我母親二十幾歲就沒了。”
“我母親過世後我跟著外婆一起生活,在一年半以前我外婆也……”鈴木乃希人在黑暗之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語氣中有了淡淡的傷感,似乎她和她外婆關係最好,而北原秀次聽愣了,這是一家子基本死完了嗎?都是病死的?現在醫學技術不是挺發達了嗎,你們家應該非常有錢,怎麼還死得這麼快?
不過至少鈴木乃希身體是夠差勁的。
他不由凝神細聽了聽鈴木乃希的呼吸聲,發現氣息果然很短,而回憶了上次在咖啡廳裡檢查鈴木乃希身體時的情況,記得她好像是不能做激烈運動的,趕緊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但還沒發動【望聞問切】的技能就感覺到她在持續發抖。
他不由問道“你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