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虛清的屍身橫立於地麵,眼角嘴角皆滲出血液,嘴唇慘黑,顯得極為可怖,眾僧見了不免議論紛紛,賈詡撩袍蹲下,見虛清眼球暴睜,顯然是暴斃而亡,但打量身上似乎無明顯傷痕,玄寂口中不斷念著往生咒,替虛清超度。
賈詡向來不濡佛學,對此頗為不屑,眼見在這緊要關頭,老和尚卻開始念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語,本想出言譏諷,但隨即見諸僧也默念起來,情態懇切虔誠。
也心中頗為感歎,便不再言語,眼見諸人念畢,對玄寂說道“大師,不知現在貴寺對此如何打算,是否現在就知會方丈召集全寺僧人,一一盤問。”
玄寂歎了口氣,眉宇間似是一瞬間蒼老些許,可見少林一波接一波的怪事也讓他力不從心至極,聽了賈詡的詢問,一時竟無言以對,半晌靜默。
此時正值夜間寂寥,寺內風吹枝椏,簌簌作響,或是驚動了上麵棲息的小鳥,發出一聲細鳴,撲騰了幾下翅膀,因離著不遠,因此也傳到眾人的耳朵裡,也不以為意,但賈詡卻由此想起之前傍晚時分聽靜空所說的鬼怪傳說。
窗戶是開著的,難道真的?不會,世間怪力亂神之事多半是宵小之輩刻意為之,做不得準的。”但也不自覺去查看窗台,抄起一名僧眾所提的油燈。
徑自走了過去卻見外麵地磚沙地都是毫無痕跡,窗沿高過人腰,想躍出去非得輕功過人,但饒是再高明的輕功,落地之時也終會用力頗重,飛濺塵土,留下些許痕跡是在所難免,何況少林寺從來人聲鼎沸不絕,白日裡來往僧侶不絕,他如此出來不是太過顯眼了?
越想越是出奇,看見一旁被撞爛的紙窗,心裡思忖“凶手既然是從窗子逃出,那為何不直接打開窗子,非得要撞破以後才走,難道窗子是他殺死靜空時候,爭執間打爛的?不對,虛清身上並沒明顯傷痕,且室內無甚麼搏鬥痕跡,證明凶手即使殺死他,或許也是一招斃命,讓其絲毫沒有招架還手之力,可這樣一個高手,又怎會想起殺虛清這種位分低微的小和尚?”
千頭萬緒皆是難以拆解,便將心中的想法說與玄寂及眾人聽了,諸僧聽他分析言之成理,皆表同意,賈詡又問道“你們可知道虛清平日裡與誰有嫌隙?”
就這般找了一陣,已到了深夜,賈詡越發心焦,恨不得將少室山整個顛倒一番,倒出凶手格斃於掌下。對於王語嫣與阿碧的安危,他自是關切,但一種無法保全女眷安危的挫敗感才是最深症結,他心氣高傲如斯,怎能允許這等事情發生?可現下局勢偏偏如此。
想到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再無法抑製自己心潮,仰天長嘯一聲,久久未能停息,似是要耗儘自己全身氣力一般,以抒胸中憤懣。
此時正值午夜,四下本就無甚聲息,隱約幾聲鳥鳴也不過嚶嚶而語,賈詡這一聲長嘯可算得上震天撼地,四周所在禪院無不聽的清楚,群僧紛紛被驚醒,今日少林本就處於多事之秋,人心惶惶,生怕鬨出其他動靜,這嘯聲一傳出,眾人又驚又懼。
一屋子的僧侶皆麵麵相覷,各院點起油燈,又驚又懼議論紛紛,不過一會兒時間,一傳十十傳百,能繼續安眠的倒在少數了。
賈詡見各院都亮起了燈,這才驚覺是自己擾了眾人清夢,起初有些慚愧,但旋即又想,我一人這般沒頭沒腦的找,要耗到幾時?我是為了你們寺院查案方有這種麻煩,有何過意不去的?這樣想法一定,便麵色從容,見各房門打開。
其中一間有名僧人提著燈籠出來,一見是賈詡,之前在虛清房中已經見過,便問道“慕容施主,剛才那聲音?”賈詡一拱手“實屬抱歉,是在下失態了。不過確有要緊的事情要征詢方丈與玄寂大師。”
那僧人剛剛被驚醒,困意未消,見並無強敵也非橫禍,心中不免有氣,也不好發作,隻哼了一聲道“師叔祖此刻應該早就休息了,施主恐怕要明。。。”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阿彌托佛”,聲音由遠及近,正是玄寂。
賈詡一打量,隻見玄寂雖衣著依舊莊嚴,但袈裟一處扣子仍忘了係上,顯是剛從睡夢中醒來,聽到聲音急忙循了過來。此時院內弟子越聚越多,見了戒律院首座前來,紛紛行禮。
“慕容施主,深夜裡如此失態,是所為何事?”玄寂澹定問道。
賈詡也不轉彎抹角,直接說道“與在下同來的兩位朋友,不見了。”
玄寂這才臉上變了神色,連聲音也有幾分慌亂斷續“什麼。。位女。。。”但說到此時想起旁人眾多,王語嫣與阿碧得以留宿於此本身已屬破例,不宜廣為人知,因此改口道“兩位小施主不見了?是何時發現。”
賈詡道“即是頭先從虛清師傅的屋子回到禪理樓時,已不見二人的影子,我找尋了好一陣,皆是沒有頭緒,是以隻得深夜叨擾大師了。”
一聽有人失蹤,周圍卻議論紛紛,賈詡隻聽到隱約幾個詞眼,什麼“東瀛怪物”
“吃人”“天狗”等等,心中想道“看來這傳說在寺內已有不少弟子知道。或許凶手也是想利用這個傳說做些掩飾也未可知,又或許,傳出這天狗怪談的靜空便是凶手?”
千頭萬緒埋於心中,也都無法考證,望向玄寂,隻見其眉頭深鎖,冥思無語,顯是也摸不清頭緒,但這樣僵持不是辦法,於是輕咳一聲,將玄寂思緒轉向自己。
賈詡道“在下認為,此事已事態嚴峻,必須儘快告知方丈,采取應對措施,最好將全寺僧人全都召集起來,如果真有異動也可一舉發現,及早遏製。”
玄寂見賈詡因涉入此事,惹來諸多麻煩,現在更牽連身邊紅顏,少林頗為對他不住,此時卻是不應推脫,隻得應承下來,道“既然慕容施主如此要求,老衲就隻得拜訪方丈師兄去了!你們這些弟子,一部分跟上我們,一部分將其他未來的弟子喚上,傳到議事殿集合!”
隨即向方丈禪室走去,賈詡與眾僧跟在後麵。
“施主先留步,待老衲稟明方丈事由,再進去與方丈共商大計。”玄寂說罷輕叩門環數下“方丈師兄,玄寂有要事稟告,深夜叨擾還望師兄見諒。”
見無人應對,又扣了兩聲,賈詡心中隱約覺得不妥,方丈是少林玄字輩高僧,武功非同小可,耳目更非庸碌,即使在睡夢中也不至警覺如此之差,反複叩問這些遍也未聽見,玄寂也感到有些不妥,冷汗涔涔而下,對賈詡道“慕容施主且在這守著,老衲進去看看。”
說罷用力一推門環,抄起燈籠進了房間。
玄寂剛踏入不久,門外便聽得打鬥聲響,玄寂在屋內喊道“賊子休走!”
賈詡等人再不遲疑,快步奔入禪房,饒過前廳,奔向方丈臥室,隻見灑滿一地經書、佛像也被摔碎,窗邊高高支起的一盞香爐也被打碎,香灰遍地,十分狼藉,方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旁的玄寂一臉驚慌試探鼻息,轉過頭對眾人說“還有救,師兄還有救!”
賈詡見了這等情狀也是一愣,見到一旁紙窗已經被撞破,可見頭先是有人逃了出去,應該正是前來暗害方丈的凶手,當下說道“大師且在此照看方丈,待我去將那人追回!”
隻聽一旁玄寂怔了一怔不是人。”
在場諸人聽見這話無不震栗,賈詡也渾身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之前的眾多傳說又浮上心頭,但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問道“大師此言是什麼意思。”
玄寂道“黑暗之中我借著燈籠看得不清,但覺得那響動絕不似人,而且身形極快,我才打出一掌就撲了個空,他又借勢打亂了屋裡的東西擋我去路,然後一縱身就從天窗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