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故事的山兔氣鼓鼓為青蛇鳴不平,“最後明明就是他輸了,反而翻臉不認蛇,竟然妄想通過武力解決問題,實在可惡!”
對於這樣的評價,平宮千夜笑笑沒有說話。
在水潭法海被亂了定力那一刻,確實是他輸了,他的佛法也輸了。
那時候的青蛇其實還不太懂人世間的情愛,正因為她的懵懂與無知、青澀反而讓法海一時無法招架。
輸了也就輸了。
如果那時候法海坦然承認自己輸了,並且放青蛇離開,那麼他的輸也是一種贏。
放下,心寬天地寬。
此後他也就不會再與青蛇有什麼糾纏瓜葛,哪怕再相遇,也隻是平靜誦念一聲阿彌陀佛。
可惜他選擇了惱羞成怒,這是最壞的一種選擇,任由心態失衡,情緒傾瀉,無法控製,這對於佛門修者來說是大忌。
但是修者嘛,處處皆是修行,一次失控過後,如果能以大定力,大毅力重新修持佛法,秉持初心,不動不搖,同樣能得始終。
其實很多時候想想,佛法從未拋棄哪一位修行者,無論他如何行差踏錯,隻要願意回頭,佛法就會包容於他,給予他智慧與慈悲。
“大師,什麼是感情呢?”
小青想從魔蛙腦袋爬下來,卻被山兔拽住,隻能無奈趴在山兔的肩膀,發出一聲懵懂的詢問。
“你跟山兔關係很好,喜歡跟她在一起,喜歡,就是一種感情。”
“你討厭虎先鋒仗著武力趕走你們,討厭也是一種感情。”
“喜怒哀樂,皆是一種感情,一切有情眾生生而即有。”
平宮千夜語氣平緩回答著。
“那故事中的青蛇與那位法海大師,他們之間又是什麼感情?”小青又似懂非懂詢問一句。
“那當然是一場孽緣啦!”
山兔很是篤定回答,同時拍了拍小青的小腦袋,“小青,你今天學習的知識已經很多了,早點睡覺休息吧。”
“可我一點都不困呀?”
“不困也可以睡覺!”
山兔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能讓小青繼續執著於這些情感問題裡麵。
它才多大啊,就學人一樣談感情,這絕對不利於修行!
“可是,我還想跟大師聊天……”
小青扭動著身子,可始終無法脫離山兔魔掌。
“你們可以改天再聊。”山兔板著臉,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山兔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小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要稱我為山兔大王!”山兔不滿拍了下小青的腦袋。
“可是你現在連山都沒有了……”小青輕聲低喃一句,見山兔又要生氣,急忙補充道:“那我稱你為白姐姐怎麼樣?”
“白姐姐……嘿嘿,白姐姐……咳咳,也不是不可以……等我奪回那座山林,你還是要稱我為山兔大王。”
山兔儘量撐起自己的身體,想讓自己的姐姐形象更加高大幾分。
“我的白姐姐,你告訴我,你剛才攔阻我,不讓我跟大師聊天,又是一種怎樣的情感?”
小青身子纏繞過山兔的手臂,繞到她的肩膀上,輕輕湊到她的耳畔低語。
山兔身子微微一顫,伸手推開小青的腦袋,板著臉開口:“說話就說話,彆靠這麼近。”
小青輕輕應了一聲,就縮了回去,將腦袋抵在山兔的肩膀上。
“嘿嘿,小青那一句我的白姐姐,真好聽啊。”
山兔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舒暢,嘴角都快咧出癡笑。
好在她及時醒悟過來,開始思考小青剛才的問題。
“那是關心的情感,小青,我是在關心你,阻攔你,也是一種關心的方式。”山兔自認為給出一個不錯的回答。
小青點了點頭道:“白姐姐,你從現在開始就應該努力修行,而不是浪費時間與天資。”
山兔心中咯噔一下,正想著反駁,小青又說道:“儘管這話聽起來不好聽,可也是我對你的一種關心。”
“……”
山兔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了。
“呱呱。”
一直閉目沉默的魔蛙,也附和著小青的言論發出聲音。
“……你們!”
山兔氣的臉頰鼓鼓,最終索性不再說話。
也不讓小青與魔蛙再開口。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平宮千夜麵露笑意,並沒有說些什麼。
他隻是覺得今天晚上真有意思,自己竟然坐在山童的巢穴裡麵,與它們聊天和談論佛法。
世間一切有情眾生皆可度。
佛啊,該要有怎樣的慈悲與心胸,才能容納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呢?
平宮千夜心有所
感,默默閉上眼睛,參悟難得的修行契機。
修行,修與行,向來應該並重,而不是枯坐古寺,閉目誦經念佛。
修煉與修行終究是不一樣的。
出來外麵走一走,才能有所得悟。
天上月光穿過雲層,如流水般湧來。
平宮千夜身邊,半臂距離之內的月亮娃娃,乾癟、粗糲的身體受到月光滋養,漸漸充盈起來。
啪。
它徑直站了起來,晃了晃腦袋,動了動四肢,像是一個剛剛適應自己身體的新生兒。
正在生悶氣的山兔,瞧見這一幕,鬆開手裡的小青,又開始探出頭來,目光一眨一眨盯著正在活動身子的月亮娃娃。
似乎有一種讓她覺得親近的氣息,正從那個娃娃身上散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