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永平帝忽然來到鄴妃所居敬鄴宮。
這裡他並不常來。
二十多年前,西涼兵敗,他與鄴妃才剛剛成婚不久。
鄴妃剛有了第一次身孕,驚聞父親在邊關被賜死,悲痛之下,孩子也沒能保住。
自那以後,他與她之間,總隔著一層厚厚的障礙。
她的怨恨,不敢向父皇和自己發泄,卻指向了另外一個同樣失去了至親的人。
他不常來敬鄴宮,同樣也不常去承靜宮。
二十多年前,自己無能為力,而二十多年後,這個結依然未曾解開。
鄴妃似乎並不驚奇他的到來,跪於宮門前,恭恭敬敬接駕。
“最近朝政繁忙,有一段時日未曾過來探望了,你還好嗎?”永平帝道。
“多謝皇上記掛,臣妾一切都好。”鄴妃答道。
永平帝便坐了。
“皇上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吧?”鄴妃望著永平帝道。
永平帝也望著她,想來她應該已經知曉了。
“今日蒙將軍與孤王說了一件事。”永平帝便也不再說那些無用蒼白的托辭,直說道。
“蒙將軍?”鄴妃倒顯得有些吃驚。
“是啊,蒙將軍四子蒙翰振,英武能戰,算是年輕一輩中的英傑,與寧陽年紀相當,所以……”永平帝道。
“不行!”鄴妃卻忽然截然地打斷了他的話。
永平帝有些尷尬,整了整臉色,又道:“蒙將軍為國征戰,其子亦為人中豪傑,不會虧了寧陽的。”
“皇上。”鄴妃忽然離座,雙膝向永平帝跪道,“臣妾一生彆無指望,寧陽是我唯一的希望。臣妾隻望她嫁得個安穩之家,平淡一生。”
“鄴妃、你這是何意?”永平帝道。
“蒙家雖然軍功至偉,其子亦是人中英傑,隻是將門之後,難免沙場征戰……”鄴妃說至此處,頓了頓方接著道,“皇上,今日還未見過皇後嗎?”
永平帝聽了她前麵幾句,心中已明了。
隻是忽然聽到後麵這句,倒有些不明白了。
“尚未見過。”永平帝道。
“皇後隻怕有些要事要與皇上說。”鄴妃道。
“既如此,那孤王便去皇後處看望看望。”永平帝道。
說罷便起身走出,往德莊宮而去。
“皇上。”懿莊皇後將永平帝迎入宮內,笑道:“皇上大喜了。”
“哦?皇後也已經知道了嗎?”永平帝道。
“知道?”皇後怪道,“是蕭夫人親自來跟臣妾說的,臣妾自然知道了。”
“蕭夫人?蕭丞相府?”永平帝奇道。
“是啊,今日一早,蕭夫人便來懿莊宮,說要為三子求娶公主呢。”懿莊皇後笑道,“這可不是大喜嗎?”
“難怪。”永平帝道。
“難怪?有何事?”懿莊皇後道。
“方才孤王去鄴妃宮中,她說皇後有要事與我說。”永平帝道,略略皺了皺眉,“這可為難了。”
“皇上有何為難?”懿莊皇後道。
“今日蒙將軍亦與孤王說了,要四子與寧陽結親。”永平帝躊躇道。
“這……”懿莊皇後聞言,亦麵現難色,“這確是難辦。”
低眉默思了一回,忽笑道:“這其實也不難。”
“哦,皇後有何辦法?”永平帝道。
“二公主寧陽正是待嫁之齡,所以兩家有了良緣之意,自然都求了二公主的姻緣。三公主寧葭年紀還小些,其實現在談婚嫁是尚早了些。不過既然如今蒙蕭兩家皆求娶公主,皇上必然為難,也可先為三公主定下親事,過兩年再完婚。這樣豈不都妥當?”懿莊皇後言至此處,笑望著永平帝。
“原來如此。”永平帝亦點頭笑道。
稍時又為難道:“這蒙家蕭家皆求的是二公主寧陽,如今三公主卻與誰家呢?”
懿莊皇後想了想,向永平帝道:“方才皇上去敬鄴宮,鄴妃怎麼說呢?”
永平帝聞言,想起鄴妃所言,向懿莊皇後道:“她不願將寧陽許予蒙家。”
“皇上、你呢?”懿莊皇後問道。
“她若不願,便不好勉強。”永平帝道。
懿莊皇後點了點頭道:“皇上既然顧惜鄴妃妹妹,那寧陽可許蕭丞相家,寧葭便許蒙將軍府,兩全其美,豈不是好?”
“正是。”永平帝露出了欣悅的笑容。
隱身在屋梁之上的榆兒卻聽呆了:三公主就這麼被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