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聽已接到聖旨,領浣月軍從岝運城出發,直逼啟州。
奚忍也已與他彙合。
啟州城內,遲凜與莫金山等人正加緊練兵,以便迎接即將到來的惡戰。
寧葭亦隨紅蘿日夜修煉,絲毫不敢怠慢。
六順、秦留思、秦留憫等則隨袁丘勤練武藝。
秦留憫修習靈媒心法以來,身體果然好了許多,他的武藝進展是幾人中最快的。
孔懷虛則每日在房中不出來,不知在忙些什麼。
“孔學士。”寧葭敲了敲孔懷虛的房門道。
門應聲而開,孔懷虛道:“將軍怎麼得閒來看我?”
寧葭進得屋來:“有一件事,想向學士請教。”
“何事?”孔懷虛道。
“留憫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寧葭道。
“是,好了很多。”孔懷虛道。
“上次、”寧葭道,“學士曾言天玄道長知曉引出青龍的法子,可是真嗎?”
“是真。”孔懷虛點頭道,“借留憫靈媒之體,合天玄道長所知陣法,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寧葭道。
“我們必須想辦法能接近他,當麵為戰。”孔懷虛道。
“接近他?他就在淨月城。如果真的這麼有把握的話,何不前去淨月城一試?”寧葭道。
“將軍,”孔懷虛道,“你的意思是,啟州城的將士、百姓都隨他們自生自滅了嗎?”
“我的意思是,贏了這一戰之後。”寧葭道。
“怎麼去呢?”孔懷虛道,“從啟州到淨月城,中間隔著上百座城池,他們是願意降了一個不知斤兩的舊公主,還是先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緊呢?”
“隻要引出青龍之力,不就可以了嗎?”寧葭道。
“將軍的意思是?”孔懷虛道。
“紅蘿能帶我們到淨月城。”寧葭道。
“她?你是說她那隻雪羽大鵬嗎?”孔懷虛道。
“紅蘿道它名為鯤雀,能自由變化身形,且其速極快。”寧葭道。
“其速極快?”孔懷虛道,“有多快?”
“這個她倒不曾說過。”寧葭道,“不過,她帶我來去時,隻覺耳邊全是風聲,確是極快。”
“以紅蘿之速,至淨月城需多久?”孔懷虛道。
寧葭想了想道:“孔學士可知青羅峰所在?”
“便在浣月東南邊角之上,距離此地大約五百多裡。”孔懷虛道。
“紅蘿曾帶我去往青羅峰,來回應該、不到半個時辰。”寧葭道。
“這麼說,到淨月城隻需三四個時辰?”孔懷虛道。
“若載人多了,恐怕會再慢一些。”寧葭道。
“原來如此,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孔懷虛道。
“既然孔學士亦覺可行,那就這麼決定了。”寧葭道。
孔懷虛沉吟一回道:“這一戰,將軍可有何籌劃嗎?”
“既然皇伯父和幽絕都未曾來,那麼天玄道長、紅蘿、還有我等將士,當不至落敗,孔學士安心即可。”寧葭道。
“但願如此。”孔懷虛道,臉上卻並無喜悅之色。
“孔學士有何憂慮之事,不妨說來一聽。”寧葭道。
“我亦不知,”孔懷虛道,“隻不過,喬淩宇亦是新皇的得意勇將,就這樣死在紅蘿手下,新皇必定會派了更加棘手的人來,這一戰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依學士之見,該當如何?”寧葭道。
孔懷虛卻躊躇道:“幽絕不知如何。如果要同時對付他,恐怕、我們不僅不能逼出青龍之力,反而會……”
“幽絕、真的這麼可怕嗎?”寧葭道。
“朱厭之力,我亦不知究竟如何,但總不可小覷。”孔懷虛道,“天玄道長曾與他幾次交手,還險些命喪他手。何況,聽說他如今日漸被朱厭侵蝕,比之之前又更加凶殘了。”
“看來,須得思慮一個萬全之策,方好去淨月城。”寧葭道。
“事在人為,先過眼前這一關吧。”孔懷虛道。
“那我先去修習,不打擾學士了。”寧葭向孔懷虛辭道。
走至門口,孔懷虛忽喚她道:“將軍。”
“學士還有何事?”寧葭回身道。
“萬事皆要小心為上。”孔懷虛道。
“多謝。”寧葭道。
寧葭走出門來,見不遠處樹下立著一抹醒目的紅影,正是紅蘿。
“寧葭。”
紅蘿道,聲音略顯暗沉。
“什麼事?”
寧葭應道,向她走去。
紅蘿上前握住她手:“寧葭,幽絕和他師父,一個為朱厭所蝕,一個拘青龍在身,要與他們抗衡,實在太過凶險!”
說著,另一手用力握住寧葭肩頭,雙目盯著寧葭,沉聲道:“寧葭,我不想你再有任何閃失,你不要再管這件事,我帶你走,遠遠離開這人間是非!”
寧葭靜靜聽她說完,伸手將她握住自己肩的手拉過,雙手握住她雙手,柔聲道:“紅蘿姐姐的心意,我都懂得。我也很想,跟紅蘿姐姐一起,隻看人間燦爛,不管世事紛繁。”
紅蘿聞她此言,忙道:“你是願意跟我走了?”
寧葭低眉又道:“你我這一走自是簡單,可那之後,若淨月軍破了這啟州城,城中百姓該有多少死傷,天玄道長、孔學士、桃葉他們,若因此而死,我們該如何在這人間逍遙?”
說至此處,微皺蛾眉,望著紅蘿。
紅蘿默然望她一回,歎道:“你心中有了這許多牽掛,還談何逍遙?”
“寧葭深知此事必得以性命相搏,紅蘿姐姐,”寧葭緊了緊握住紅蘿手的雙手,接著道,“寧葭不怕拚這一死,但是你……”
“寧葭,”紅蘿截斷她的話,一時又無甚言語,隻望著寧葭,忽抽出手來,將寧葭擁住,“我自有分寸,你可安心。”
寧葭在她懷中,還待說些什麼,紅蘿忽然放開她來,向她綻開一個豔麗的笑容道:“看來我們暫時是無法在這人間享些清淨了,不如就大打一場也好!”
寧葭向她微笑點了點頭,紅蘿單手扶住她的肩道:“走吧。”
兩人一齊向園中走去。
立秋後,飄落的黃葉漸漸多了起來。
微風過時,便自枝上搖落了許多、洋洋灑落下來。
紅蘿立住身伸出手來,將寧葭肩上的落葉拂下,隻覺她弱肩瘦削無骨,憐惜道:“你瘦了好些。”
“我原本就是這樣,倒是你,委屈你一直在這裡陪我,你一定很不習慣吧?”寧葭道。
“不習慣?怎麼會?”紅蘿道,“這是我一生中最最歡喜的日子了。”
說著向寧葭伸出雙手,欲去握她雙肩,卻忽覺一陣劇痛襲來、身上的力氣就如在一瞬間被抽儘了一般,跌倒在地上,一襲鮮豔的紅裙如血般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