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池醉聽到了一陣詭異的奏樂聲——
時而如長笛般淒厲,時而像女人和嬰兒的哀哀哭泣,絲絲縷縷、幽怨陰森,仿佛喪葬時用的陰樂,令人心底發毛。
起初,那聲音還很遠,可漸漸地,它越來越近,近到與房門似乎隻有一線之隔。
池醉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打算到門前一探究竟。
他在紙糊的門上小心翼翼地戳了個洞,而後附上去。怎料左眼剛附到小洞處,便對上了一隻鮮血淋漓的眼球。
那隻眼球裡儘是密密麻麻的血絲,一邊蠕動一邊收縮,瞳孔放大到占滿了整個球體,好像馬上就要爆裂開來。
池醉一驚,下意識地直起腰,等他再附上小洞時,眼球卻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池醉沒有在意,他心下清楚,有紙人的守護,鬼物進不了門,否則也不會在外麵大張旗鼓。
這樣想著,他繼續趴到門上,想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暴雨早就停了,風卻還在呼呼地吹著,池醉眯了眯眼,看見了六七個一閃而過的白影。
那些白影輕飄飄的,速度極快,一邊在走廊上穿行,一邊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喉嚨口卡了發條般,與殷老夫人如出一轍。
池醉還想再看,卻發現外麵驀地安靜下來。
怎麼回事?
他屏住呼吸,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直覺告訴他,被發現並不是什麼好事。
而後下一秒,淒厲的慘叫從不遠處傳來,伴著清脆的骨裂聲和皮肉被猛地扯下的“撕拉”聲,池醉的視線很快被流動的血色填滿,又在不久後恢複如初。
與此同時,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個男人的下半身,兩條血肉模糊的腿不動,身體卻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態不斷前行,兩根破出皮肉的小腿骨一搖一晃,顯得格外瘮人……
等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池醉才鬆了口氣,坐回床上。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個男人似乎正是今天出言不遜的壯漢。
池醉不由歎了口氣,如果壯漢不去動門上的紙人,或許還能保住一命。
宿眠說的很清楚,門上的紙人本來是起保護作用的,卻在陰差陽錯之下被殷府內的鬼氣所汙染,極易反噬。而壯漢作死的舉動,使得他受到了鬼物和紙人的聯手攻擊,能活下來才怪。
不過比起這個,池醉更好奇的一點在於,這些紙人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又是誰,做了這些紙人來化解殷府的災厄?
謎題太多,池醉想不過來,乾脆眼睛一閉準備睡覺。
經過剛剛那一遭,他沒再聽到什麼奇奇怪怪的聲音,整個殷府寂靜得可怕。
倒是窗外的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
……
第二天一早,管家領著玩家們前往大堂用飯,除了三餐,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活動,殷府沒有出入限製。
而令池醉驚訝的是,這裡一個活人都沒有,做出的食物居然能吃,真是意外之喜!他一口氣吃了十個包子、十碗湯圓外加十個麻糕,吃到整個大堂隻剩他、薄冰以及宿琬,還有一個越發不耐煩的管家。
乾掉最後一碗湯圓後,池醉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拍了拍平坦的肚子:“還是有點餓。”
薄冰:“……”
他給了池醉幾個眼刀。
管家更是不耐煩:“這……位……小姐,已經……沒有……了。”
“唉,沒有就沒有吧,”池醉掏出紙巾抹了抹嘴,接著狀若無意地問道,“管家先生,你有傘嗎?我們想出去逛逛,可這天陰晴不定,沒傘實在不好出門。”
管家轉了轉眼珠,突然僵硬地笑了起來:“鎮上……有……賣傘……雜貨鋪,你們……可以……去……看看……”
“但我們對這兒不熟悉,你不如介紹介紹,省的我們繞路。”
管家的嘴角上揚了些:“出門……左拐……第三個……”
說完,不等池醉回話,他便離開了大堂。
池醉隻得無奈攤手:“真是個老吝嗇鬼,借把傘都不肯,話也不說明白。”
薄冰卻淡淡道:“有提示就不錯了,彆挑來挑去。”
“說的對,但一半是提示,一半像是彆有用心,”宿琬率先朝外走去,“先去看看再說吧。”
一番尋路後,三人很快繞出殷府,準備到陰山鎮上逛一逛。
……
陰山鎮,鎮如其名,三麵環山,隻有一個向外的通風口。
從風水上來講,這種地勢隻會造成氣流的循環往複,出也不得、進也不得。若無事發生還好,但隻要一戶人家被臟東西纏上,整個鎮子都會跟著倒黴。
以前池醉覺得,這種說法不過是封建迷信、駭人聽聞,可事實是,一路過來,他的確有這種感覺。
陰山鎮上的行人很少,大多麵色青白、步伐匆匆,連孩子都沒什麼精氣神,更彆說老人。且挨家挨戶都閉緊了大門,似乎在拒絕外人的來訪。
看這情形,想要打探到消息並非易事。
池醉還注意到,現在不過清晨,天色竟然又昏暗起來,烏雲盤旋在鎮子上方,隱隱有下雨的趨勢。
要命!他們得加快腳步了!
三人一路狂奔,根據管家的指示,成功到達了雜貨鋪。
這兒的雜貨鋪不是現代那種超市一樣的雜貨鋪,而是隻有一個小窗口,需要什麼跟老板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