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紮入水中後,池醉奮力地往池塘深處遊去。
荷花池的水並不似表麵那樣清澈,而是呈現出渾濁的土黃,青黑的淤泥沉在池底,帶著股腐爛刺鼻的腥臭,令人作嘔。
盛開的荷花之下,則是交相纏繞、形狀怪異的水草,那東西紮根在淤泥中,葉形時而長如水蛇,時而直如利劍,此刻正張牙舞爪地朝池醉撲來,凶相畢露。
池醉神情一凜,水手彎刀瞬間出鞘,在暗沉的水下劃過一絲鋒利的銀光,隻刹那便將水草攔腰截斷!
黑紅的液體自斷裂處噴湧而出,水草吃痛,飛快地縮了回去,不敢再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沒了攔路草,池醉繼續下潛,這裡的水壓還不足以令他感到難受——
自從得到神格碎片,他的身體素質比之前高出了不少,幾乎突破了人類所能到達的極限,區區水壓自然不在話下。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本就渾濁的池水愈發昏黃起來,可見度越來越低,池醉已逐漸摸不清方向,隻能將水手彎刀橫在胸前,以防突發狀況。功德金光也自體內開始運轉,形成了一個亮閃閃的防護罩,將他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
約莫又下潛了兩三米,池醉摸到了一片水草。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發現水草後似乎有東西。
池醉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先往後遊出一小段距離,接著用彎刀挑開水草層。
待看清水草後的東西時,他瞳孔一縮——
隻見那墨綠的水草中間,竟躺著一排歪七扭八的“人”!
他們原本雙目緊閉,雙臂交疊呈環抱狀置於胸前,一副沉睡的姿態。可就在池醉上前、水波晃動的一刹那,幾十具軀體瞬間睜眼,似詐屍般齊齊坐起,頭顱扭成45°角,慘白雙頰上那兩隻圓溜溜的、黑洞洞的、死氣沉沉的眼,正向池醉這位不速之客投去貪婪而怨毒的目光——
像是餓了不知多少天的野獸見到食物一樣,其中一個“人”咧開嘴,用殷紅尖細的舌頭舔了舔白森森的牙齒,由於弧度拉得太大,撕裂的嘴角甚至流下了黃色的口涎……
那口涎落在水中,隻一會兒就將池水攪得更加渾濁。
萬幸的是,他們似乎在顧慮著什麼,沒有第一時間衝上來。
這給了池醉更多緩衝時間。
他眼尖地注意到,這群“人”的排列位置像極了一個小型包圍圈,人形塔羅似的一層一層、重重疊疊,叫人根本看不清包圍圈裡頭的東西。
直覺告訴他,最裡麵的應該就是他苦苦尋找的關鍵證據。
知道自己在水下撐不了多久,池醉決定先發製人。
趁行屍尚未反應過來,他把心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大櫻桃錘’,猛地向背後拋去。
給我炸!
伴著無聲的字眼,隻聽轟然一聲巨響,耳膜很快被水花的嗡嗡聲所吞噬,連頭腦都在發振。身後毀滅性的氣浪狠狠撞上池醉的後背,爆炸形成的對流瞬間便將他送到行屍眼前。
而就在這瞬間,水手彎刀再度出鞘,冷酷的刀鋒快到隻剩殘影,如殺人不見血的神兵利器般收割著行屍的頭顱,一刀斃命。
前有彎刀開路,後有錘子送行,除了後背和五臟六腑疼了點,池醉可謂輕輕鬆鬆到達了包圍圈的中心。
但行屍數量太多,眼見好容易開出的血路又要閉合,池醉粗略地瞥了眼包圍圈內的東西,提了就走——
那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布包,封口紮得很嚴實,許是吸了水的緣故,拎在手中沉甸甸的。
池醉卻無暇顧及這些,他一邊將水手彎刀當槳劃,一邊蹬著兩條大長腿,魚尾似的上下擺動,以求迅速逃離包圍圈。
目前的形勢對他有利,隻要不被追上並順利浮出水麵,他就一定能逃出生天。至於錘子,今天還剩一次使用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動用。
畢竟……誰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
然而池醉終究是失策了。
那群行屍的速度至少是他的兩倍,不過十幾秒便重新繞到了他的眼前,將他團團圍住。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池醉暗罵一聲,飛快地撐開了金光閃閃的護罩,並將布包扔進通訊器。
少了個累贅,他乾脆閉上眼,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一個勁兒地往上衝去。
在此期間,他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又聽到了什麼東西的哀嚎,但這些全都被他拋到了腦後——
反正金光護體,死不了就對了!
終於,一路不管不顧、橫衝直撞過後,池醉發覺身體越來越輕,水的阻力也越來越小,顯然已經離上岸不遠。
他緩緩睜開雙眼。
隻是這一睜眼,差點沒把他嚇出心臟病來!
一具行屍正趴在他的肩膀處,兩個圓滾滾的、布滿血絲的眼球隔著一層金光,毫無間隙地貼在他的眼皮上,不停地抖動。
那對眼球有瞳孔,可空白處儘是密密麻麻的血絲,多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射線似的沒入更深層次的眼窩。再往下則是一根垂在外麵的紅舌頭,口涎一滴滴落到了他的臉上……
池醉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剛準備痛下殺手,但看清行屍的整張臉後,池醉停住了動作。
他的臉色驀地古怪起來,帶著股恨得牙癢癢卻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池醉沒有猶豫,一個手刃砸暈行屍,帶著他一起上了岸。
至於身後那些窮追猛打的行屍,它們早就被功德金光燒得哀嚎不斷,不敢再追上來白白送命。
於是池醉順利地浮出水麵,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