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死亡茶會(22)(1 / 2)

誰都不知道,他們離開以後,沉睡在天鵝絨大床上的女孩睜開了雙眼。

她摩挲著懷裡的童話書,神情空洞,嘴唇卻輕輕開合,仿佛在與某種未知的存在對話。

湊近細聽,還能勉強聽到幾個詞:

“快了……彆、彆急……”

“都是你的……”

聽見女孩的允諾,“嘩啦”一聲,材質古樸的童話書無風自動,緩緩翻過一頁,宛若無聲的回答。

這一頁停留在一副奇怪的插圖上,圖中什麼都沒有,隻有四條彎彎繞繞的曲線——

它們互相交錯,密不可分,卻詭異地……

全都沒有終點。

是不存在?還是無法預知?

女孩垂眸,仔細端詳著這幅插圖,常年失焦的瞳孔中破天荒地閃過一絲驚訝。

但這分莫名的驚訝很快褪去,重新恢複成古井無波,唯有摁在童話書兩側、微微發白的指節,彰示著它的主人心內並不平靜。

清晨的風有些冷,微涼的空氣穿過寬大的窗子,裹挾著綿綿細雨湧入房間,帶來一股濕漉漉的氣息。

很快,偌大的房間再次變得空無一人——

方才還坐在床上的女孩,此刻已不知所蹤。

唯獨那本童話書仍安詳地躺在被單上,又緩緩翻過幾頁……

……

話分兩頭,成功度過第二個夜晚後,池醉、薄冰和宿琬並沒有在安德魯城堡內繼續尋找線索。

對他們而言,線索已經夠多了,副本真相幾乎也已經出落的八九不離十。

但問題恰恰在於,他們推導出的真相,並不一定是麗茲所以為的那個真相。

改變一個人對某件事的認知是非常困難的,而與之相比更困難的,則是承認自己錯了。

薄冰少見地想不到什麼解決辦法,人心難測且善變,破這樣的局風險極高,稍有不慎便會弄巧成拙,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因此睡醒後,薄冰終於問出了那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在亞恩林島上的那三年,遇見過最討厭的東西是什麼?”

“哈?”池醉倚在床頭,向他投去不解的一眼,“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告訴我。”

“行吧,”池醉興致全無地擺擺手,“討厭的東西多了去了,什麼蛇、螞蟻、蜘蛛,還有一些折磨人的器械、工具……都討厭的要命!不過你要說最討厭的……”

他的目光逐漸放空,似乎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最討厭的,應該要數那個醫生的女兒。一開始上島的時候,我打不過彆人,總是被彆人打進醫務室,鼻青臉腫,滿身傷痕。當時人手不夠,她就被派來照顧我,經常幫我痛罵那幾個惹是生非的家夥……雖然這樣過後我會被揍的更慘,但我還是很感激她。”

“後來呢?”

“後來啊……”池醉諷刺地笑笑,“我聽見她跟彆人說,她會這樣幫我,是因為我是她見過最弱的學員,幫助弱小是醫護人員的天職,是她的使命……不過這些事也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

“再後來呢?我還想聽下去。”

“再後來?再後來我就成了島上最強的學員,曾經揍過我的都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頓,於是她辱罵的對象就從那些人變成了我,”池醉攤手,“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滑稽?”

薄冰點點頭:“聽你這麼說,她不是真的想幫助你,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無聊的同情心,你當時一定很難受。”

“是啊,我寧可被彆人揍上一百遍,也不想接受這種幫助——畢竟比起幫助,這種自以為是的同情更像是侮辱,一個是肉/體的傷害,一個是心靈的傷害,左右都是傷害”。

說完這些,池醉定定地凝視著薄冰:“我知道你問這個問題的意思了,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你是那個醫生的女兒,你會怎麼做?”

薄冰沒有猶豫,直接給出了答複:“我不會去跟那些人說不要欺負同伴之類的話,我隻會偶爾給你些建議,讓你自己去改變現狀。”

聞言,池醉微微一笑:“所以,我們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在他的感染下,薄冰也跟著輕鬆起來,眉宇間的憂慮漸漸散去——

他知道,他們找到了最好的辦法。

“不過我現在倒是有點遺憾。”池醉歎息。

薄冰問:“遺憾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如果能早點遇到你,該有多好。”如果能早一點,他們或許會像人世間最平凡的夫妻那樣過上一段安寧的日子,沒有神明、沒有遊戲、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隻有兩個普通人,相伴到老。

年輕時是兩個英俊男人,年老了就是兩個小老頭,他們或許還會養一條像伊利那樣的大狗,時不時手拉著手出去溜達幾圈,秀秀恩愛,享受一下彆人羨慕或鄙夷的目光。

可惜……

相知恨晚。

無論是他,還是薄冰,抑或是宿眠宿琬,誰都沒有把握在神明遊戲裡活下去,既然如此,又何必做無謂的糾纏?

池醉之所以遲遲不願向薄冰踏出那一步,正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兒——

一個人的命很好承擔,可如果這條命上背負著兩個人的感情呢?

他無法對此做出任何承諾。

但他萬萬沒想到,薄冰比他堅強,也比他更有勇氣,他願意主動踏出那一步,拉自己對麵那個膽小鬼一把,這是最讓池醉感到慶幸的一點。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薄冰淡淡道:“你還真喜歡大白天做夢,光是遇到我都已經用光了你這輩子所有的好運,還想早點遇到?你怎麼不吃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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