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木偶之歌(8)(1 / 2)

隻見那張黑黃交加、臟汙不堪的毛毯下, 掩蓋著的竟然是兩條仿若焦炭的腿!

——色澤幾乎與焦炭無異,傷口處遍布裂痕,且是不規則的連續皸裂……

總之, 木頭被燒焦後是什麼樣,這兩條腿便是什麼樣。

池醉皺起了眉。

他深知,尋常燒傷, 傷口處的確會呈現出棕黑色色澤, 有種碳化的質感;但等新肉長出或是傷口結痂,由於原本的皮膚脫落, 燒傷的地方就會轉變為生牛肉色, 過段時間又會結出黃褐色的疤痕。

雖然黑色疤痕也不是沒有, 但這樣勻稱的焦黑色, 他從未在燒傷的人身上見到過。

況且, 老人這傷明顯是陳年舊傷。既然能從火災中活下來,那即便傷得再重,身上都不該是這副模樣。

還有,如果他是因燒傷而不良於行,那這雙長時間不動的腿,應該會出現非常明顯的肌肉萎縮或是靜脈曲張。

可現在, 這兩條腿給人的視覺感官卻與正常人的下肢無異, 怎麼可能?!

……簡直疑點重重。

而從池醉掀開毛毯的那一刻起,老人就不再胡言亂語。

恰恰相反, 他時不時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凝視著池醉,似乎在做某種判斷。

池醉對此當然有所察覺,但等他回望過去時,就會發現老人又恢複到了原來那種與外界隔絕的狀態。

這種感覺……

太奇怪了。

——就像對方體內有兩個人,唯有一方睡去, 另一方才能醒來。

更奇怪的地方則在於,之前那股類似香料點燃後發出的氣味,似乎正是從老人腿部的傷口中滲透出來的。

池醉俯下身,湊近,又聞到了一股新的、隱秘的氣味——這次不像是木頭,倒像是已經腐爛生蛆的肉類。

他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重新為老人蓋好毛毯,池醉麵帶歉意地觸上了老人的手臂。

果然……

他沉了沉眸。

這根本就不是老年人皮膚的觸感!

——明明粗糙,但卻打磨得十分光滑,像什麼呢?

像……

木頭!

如果老人的身體是用木頭做的,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隻有木頭燒焦後,表皮才會呈現出那種皸裂的紋理、焦黑的色澤。而且這應該不是普通的木頭,反倒像專門用來做人偶的棗木,難怪會發出香味。

這樣一來,老人肯定不是活人,儘管他的外觀、舉止與活人無異——

不僅呼吸,就連心跳也很正常,池醉捏住他的手腕,甚至能感覺到上麵脈搏的振動。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隻是個普通的老人。

可試想,一個下肢癱瘓的人,自己無法走動,這個木屋裡又沒第二個人居住的痕跡,他每天怎麼進食?怎麼排泄?怎麼維持最基本的生命活動需求?

直到此刻,池醉才終於能明白,為什麼‘木偶鎮’上全是“活人”了。

不過他仍對一些事情心存疑慮,比如胖老板對此是否知情?

或者說,胖老板是人嗎?

回想起小路儘頭那乾淨得令人發指的廚房,多年不用的水管,以及胖老板遇水時表現出的隱隱的厭惡,池醉心裡有了答案。

但這個答案是否正確,他還需要驗證,總不能一棍子將人打死。

可如果胖老板不是人,那麼問題又來了:

這些“人”,從最初的路人女孩,到現在的老人……

他們知道自己不是人嗎?

單從表現來看,胖老板的行為毫無異常,思考方式也和真正的人沒什麼差彆。如果不是追到老人這裡,他恐怕根本就意識不到對方的身份。

而如果是偽裝,那對方未免裝的太好了些,連他和薄冰都能騙過。

路人女孩也是,看到“木偶”二字時的恐慌不似作假,要真是演出來的,玩家們簡直欠她一個小金人。

可如果他們不知道,那事情就越來越有趣了——

木偶意識不到自己是木偶,反而以為自己是人,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種認知的偏差?

他們是怎麼從木偶變成人的?

‘木偶鎮’原來的居民去了哪裡?

又或者,木偶才是原本的鎮民,活人隻是外來者?

……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路人女孩心中的木偶,到底指什麼?

以上這些問題的答案,還需要慢慢探尋。

目前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玩家以為的木偶和鎮民以為的木偶,絕不是同一個木偶。

不過,池醉猜想,‘木偶鎮’上除活人和木偶外,或許還有一種人,他們介於前兩者之間,半人半木,擁有人的意識和木偶的身體,比如他麵前這位被火燒傷、癱瘓在床的老人。

公交車窗上的傳單飄到玩家腳邊絕非偶然,‘林記木偶鋪’肯定是個關鍵的觸發點。

而鋪子中的這位老人更是重中之重,他必然知道些什麼。

隻是既不能口頭交流,老人的意識又井非全然清醒,怎麼探出消息也是個問題。

池醉在通訊器上打下一行字,朝薄冰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薄冰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點開了通訊器。

看到那一串簡短的消息後,薄冰沉思片刻,回複道:【你知道瓦朗蒂娜和諾瓦蒂埃嗎?】

【《基督山伯爵》裡的人物?】池醉雖然不學無術,但多少讀過一點世界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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