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多年, 蘇桐還是第一次來這麼鬨騰的酒吧。
如果不是聞景拉著, 大概剛一進門跟那波音浪和燈光撞上時,她就已經忍不住要奪路而逃了。
兩人進來的位置就是樓梯中心, 往上往下共有四條盤旋長梯。
穹頂吊的很高, 七彩斑斕的射燈把整個場子晃得光怪陸離。
密密麻麻的人在最底層的舞場裡扭著腰肢踩著節拍,一副群魔亂舞的架勢。
見了此景,彆說蘇桐, 聞景都忍不住皺眉了。
——
他上次來這兒已經是十年前,那會兒可遠沒現在這麼“熱鬨”。
這種噪音程度和燈光效果,他一個人想完全照顧蘇桐的安危,實在不會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這樣想著, 聞景微微側開身, 借著音樂的遮蔽,連上Todd那邊的通訊。
“這裡人太多,你和Leo都進來吧。”
“欸?”Todd一愣,“那外麵……”
聞景語氣冷淡:“有聞家的人在, 不會有問題。”
“……好。”
聞景切斷通訊, 眼尾餘光一掃,就盯上了個從下麵樓梯走上來的人。
看動作眼神, 是奔著這裡來的。
想起進來前老管家那通電話, 聞景不耐煩地撇了撇唇,拉住蘇桐從另一邊樓梯往下走。
身後那人遠遠一愣, 沒敢聲張,又跟了上來。
隻不過他這次學聰明了, 一直沒有上前,隻隔著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吊在兩人身後。
蘇桐眼看著自己被聞景拉向群魔亂舞的那一層,心裡怵得很,猶豫著把自己的手往回拽了拽。
感覺到她的動作,走在前麵的男人側眸望過來。
“怎麼了?”
他給她做口型。
“我看樓上能稍微安靜些,我們去上麵吧?”
蘇桐貼上身,竭力大聲地對聞景說。
然而她還是幾乎很難從嘈雜的音樂裡分辨出自己的聲音。
聞景卻似乎沒有任何障礙地接收到她的話音。
他順勢微微俯身,貼到女孩兒的耳邊。
“酒水區在樓下,上麵是……休息區。”
不知道是不是蘇桐的錯覺,最後三個字出口時,聞景的語氣帶著莫名的意味深長。
不待蘇桐再多想,手腕上一緊,男人把她半護進懷裡,穿過樓梯口下麵就挨著的舞場。
最近距離變成了零,這下蘇桐倒不用擔心對方聽不見自己說話了。
她遲疑了下,“沒事的,我自己也能過去……”
“那我自己不能,得你護著才能過去。”
男人說話時頭都沒低,語氣裡也一副理所應當的架勢。
蘇桐:“……”
不一會兒,兩人終於穿過了擁擠的舞場,來到酒水區曲線吧台的外麵。
聞景指了兩張高椅,兩人並肩坐了下來。
“二位喝點什麼?”
吧台後的調酒師走過來,問道。
聞景轉過臉去看蘇桐,“你酒量怎麼樣?”
蘇桐遲疑了下。
“應該……還可以吧?”
“——‘應該’?”聞景失笑,“你彆告訴我,你從來沒碰過酒精。”
“……”
蘇桐眉皺了起來。
“我討厭酒。”
聞景眼神一閃。
餘查到的資料裡麵,蘇兆程當年酗酒賭博成性,還幾次因為家暴被介入調解…………也難怪她會這樣討厭這些東西。
“酒精能夠麻痹神經,”聞景對著調酒師做了示意,同時跟女孩兒說著話,“對你來說,現在它就是最好的解壓方式——而且有我在,你不必擔心會出問題。”
蘇桐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她對酒吧裡的各種酒並不熟悉,隻見著調酒師在吧台後秀技,動作也確實是華麗得讓人眼花繚亂。
蘇桐正看得出神,就聽見有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小哥哥,這位是你女朋友嗎?”
“……”
蘇桐側頭望了過去。
隻見一個穿著皮質包臀連衣裙的女人扭著腰身靠到了聞景身旁的吧台上,媚眼如絲地打量著兩人。
感受到那眼神裡的敵意和比量,蘇桐心裡歎了口氣。
所謂禍害,就是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被人惦記。
“你誤會了,”想到這兒,蘇桐沒什麼義氣地把自己摘了出去,“我不是他女朋友。”
一直低著頭摩挲酒杯邊沿的男人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照舊像是沒看見過來搭訕的那女人,往自己右側一轉。
聞景沒說話,隻一瞬不瞬地看著女孩兒,劍眉輕挑了下。
蘇桐迎上他的視線,無辜地眨了眨眼。
見蘇桐這番反應,聞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對,她確實不是我的女朋友。”
話音落時,一點笑意漸漸浮上薄唇。
蘇桐心裡突然“咯噔”了一聲。
——看男人這個反應,她直覺對方接下來這句話不會怎麼正常。
果然,下一秒,蘇桐就眼睜睜地看著那薄唇在自己麵前一張一合,伴著低啞帶笑的男聲:
“她是我的金主——包養人。”
蘇桐:“…………”
算你狠。
蘇桐認命地抹了一把臉。
手還沒拿下來,她就聽見那個女聲接上了——
“她出多少錢,我給你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