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幾乎要咬碎的字音擲出來時, 少年的眼神凶狠。
他氣極反笑, “就一件事,你讓我在聞家待三年?”
管家搖了搖頭。
他臉上的笑容甚至稱得上和善:“不是隨隨便便待三年就可以了,是希望小少爺你儘可能聽話地在聞家住三年。”
“……”
一聽這話,少年簡直像是隻炸起渾身長毛的狼,目光冰冷又危險地盯著老管家。
“這是你答應我的條件,你不會又想食言吧?”
“……你怎麼不乾脆讓我死在聞家?”
管家歎了口氣。
他知道一直這樣敵對狀態的話,這個定|時|炸|彈遲早都是要炸的。
於是他放緩了語氣,認真地看著聞景:“因為我是為了你安全、健康地長大,我是為了還我欠Katherine小姐和你的愧疚——而不是為了聞家哪個人。”
少年一語不發, 但從眼神上來看顯然對他的話抱有懷疑態度。
“你還太小了, 聞景。”管家苦口婆心地勸著, “你這些年的情況我都讓人調查過了——你足夠聰明, 也足夠有能力、有天賦, 但你還是太小了——既然你答應了Katherine小姐會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 那你就不要辜負她。”
“……”
“這三年對你來說很重要,即便按著你所想走的那條路,你也需要健康的身體、真正完備的專業訓練、以及各方麵綜合素質的提高——你想要真正在這個社會上生活下去, 靠你自己,那在那之前你就必須先讓自己成長起來。”
少年眼底的警惕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認真的思索。
他從來不是個不會思考隻會動手的莽撞的孩子,不然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該死掉許多次了。
所以在認真地考慮了片刻之後, 少年抬起頭。
他的語氣和眼神都已經平靜下來。
“聞家能給我這些嗎?”
“聞家能給你的,遠比這多得多。”管家說, “所以至少在這裡待上三年;等三年之後,你翅膀硬了,還想離開的時候,沒人攔得住你。”
“……”
少年的瞳孔裡亮起奇異的光,帶著莫名的涼意。
他微微勾起唇,“你說得對。”
“你的第二件事,我答應了——我會在聞家待上三年。”
管家心裡鬆了口氣。
他是真的怕,那樣的生活繼續下去,這個少年遲早有一天會曝屍荒野。
“不過……”少年將自己少得可憐的隨身物品掛上觸手可及的地方,他轉回頭,“除了自己,我不聽任何人的話。”
管家:“……”
就這樣,管家總算是把聞景安撫下來,讓他留在了聞家。
休息了兩天之後,聞嵩就安排聞家專用的醫療團隊給聞景做了一次全身檢查。
檢查過後,聞嵩又給聞景單獨安排了最專業的高級營養師和西餐大廚,海外聘請的專人家庭教師團隊,以及可自由調用的個人保鏢、司機、隨從……
聞景在聞家的地位和待遇,幾天之內就上升到了和聞嵩齊平的程度。
這讓聞少峰和聞少嶺兩兄弟極為不滿。
但都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自然沒法腆著臉去跟一個十幾歲的弟弟爭父親的寵。
——儘管那個少年明顯沒有任何討好聞嵩的意思,更沒把他們當兄弟。
多數時候,包括聞嵩在內,聞家所有人在聞景的眼裡都是跟空氣一樣的存在。
隻要他們不接近他身周兩米。
——
兩米是聞景的私人距離,一旦有人踩進了這個圈子,不管在做什麼的聞景總能第一時間察覺,並用最警惕且凶險的眼神警告對方,直到對方訕訕退離。
至於厚著臉皮裝沒看見的……
隻需參考第一位因為不識時務而被直接摔出書房的家庭教師就好了。
就這樣,用了不到兩個周的時間,聞景就已經完全適應了安排緊湊的生活節奏。
而他的家庭教師團隊在向聞嵩彙報進度後,聞嵩也很驚喜且意外於自己最小的兒子的聰慧程度。
於是抽了個時間,聞嵩把小兒子叫到了麵前。
像是一塊乾澀了十幾年的海綿拚命地吸收水分,心無旁騖地學習和補充著自己欠缺的各種知識的聞景在這兩個月內罕見地“聽話”,連對於聞嵩都鮮少露出抗拒。
——絕大多數時候,他直接無視。
隻是這一次,聞嵩的要求卻讓他感到反感。
“禮儀課?”
少年冷眼看向站在聞嵩身旁笑容得體的女人。
盯了兩秒,他轉回頭,精致的小臉上沒有表情:“我不需要。”
“就看你現在這個說話的態度,你就需要。”
聞嵩顯然還沒適應自己有了一個隨時隨地會頂撞自己的性格乖張的兒子這件事情,所以他有點惱怒。
若是換了二房和三房兩家的人在這兒,見了老爺子這副模樣,大概早就嚇得話都不敢說了。
然而聞景並不。
他甚至冷冷清清地用那雙湛藍的瞳子盯了聞老爺子幾秒,然後才薄唇微啟一字一句地重複了遍——
“我說,我不需要。”
“……”
旁邊傭人聽了大氣都不敢喘。
在聞家,聞老爺子說話就是天,反駁都沒人敢,更彆說頂撞。
就聞老爺子那個脾氣,被這麼個小家夥懟上幾句還不得像個點了引線的火|藥|桶嗎?
然而書房內空氣幾乎叫人窒息地安靜了很久之後,他們卻沒一個聽見聞老爺子發火的聲音。
家裡的傭人們不由奇怪地看向聞老爺子的方向。
卻見聞老爺子怔怔地和聞景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才把目光收了回來。
他壓下視線到自己手邊的書桌上,那一角裡擱著個用一塊錦緞手帕包好的物事。
旁邊的傭人更是氣都不敢出了。
——那是老爺子不讓任何人碰的東西,之前有打掃的阿姨不小心給碰地上了,老爺子發那大火——整個宅子裡麵所有人一個周內走路都怕落腳重了。
後來有人私下裡傳,說那是當初一個金發藍眼的漂亮女人扔回到聞家的東西。
那雙眼睛,大約就該跟他們的小少爺相去不遠吧。
傭人們縮著膽想。
很久之後,聞老爺子才慢慢吐出口氣。
他看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少年。
“基本的禮儀課我會給你安排上,作為補償,你可以自己選兩門感興趣的特長課。”
幾乎張口就要拒絕的聞景眼神一閃,沉默下來。
然後他問:“特長課?”
“對,”聞老爺子說,“馬術,射箭,高爾夫……或者旁的什麼,你都可以自己選擇。”
“……好。”
少年點點頭。
“我先選綜合格鬥。”
“…………”
聞老爺子目光驚異地盯了少年幾秒。
須臾後他應了一聲。
“既然你喜歡,可以。”
*
二房三房兩家的兒女念的都是私立精英寄宿學校,一個月才會回聞家一次。
而這次他們再回家,就發現家裡的“等級製度”中被一個外人憑空插了一腳進來。
那個外人自然就是聞景——比他們都要小幾歲、卻已經成了他們名義上的叔叔的人。
對於這樣一個從天而降的年齡小輩分卻高的小叔叔,兩家孩子自然有些不願接受。隻不過迫於來自聞老爺子的壓力,也沒人敢把這種不願說出口。
從小深受聞少峰和聞少嶺的影響,兩家孩子彆的未必學會多少,該如何討老爺子歡心倒是學得一套一套的。
於是剛到家的第二天,一大清早,七點不到,兩家孩子就爭先恐後地去找他們小叔叔問好了。
二房聞少峰家裡的兄妹倆到得晚,去到聞景臥室門外的時候,三房家的獨子已經看起來站了好一會兒了。
三人目光一接上,彼此都有些敵視。
二房家的女兒聞可輕笑了聲,眯著眼看三房家的獨子聞雲聰。
“喲,雲聰哥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聞雲聰臉色難看地瞥了她一眼。
——六點半他就到門口了,可惜門裡人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怎麼的,沒給他半點回應。
原本他不肯走,就是預防著彆被這兄妹倆鑽了空子,這麼看還真是預料的準。
一想到這茬兒,聞雲聰也不冷不熱地笑:“彼此彼此啊,妹妹。”
聞可撇撇嘴:“彆叫這麼親昵,我可不敢有雲聰哥你這樣的親哥哥。”
“你——”
“好了小可,”聞可的親生哥哥聞昊拉了她一把,然後溫和地看向聞雲聰,“可可被爺爺嬌慣得厲害,嘴上沒把門兒,你這做哥哥的,彆和她一般見識。”
若是往常,聞昊這樣說,聞雲聰必然不會再頂了。
而今他聽了這話,卻笑得愈發嘲弄。
“爺爺嬌慣她?嗬嗬,昊哥,我勸你以後還是彆說這話了——有機會你跟家裡傭人打聽打聽,看看爺爺都是怎麼對新來那個——……怎麼對我們那位小叔叔的。”
“……”
聞昊聽了沒說話,與聞可對視了眼,不由皺起眉來。
這邊三人氣氛正詭異著,長廊樓梯口的位置,一道人影出現得近乎悄無聲息。
等他走到三人不遠處時,正對著來人的聞雲聰一抬眼,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大活人嚇了一跳。
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反應過來:“——小、小叔叔?”
“……”
站在那兒還不及聞可高的少年聞言抬頭,湛藍色的瞳子冰冰涼地瞥了開口的聞雲聰一眼。
然後他視若無睹地走過三人,一直走到自己房門旁才停住。
“讓開。”
“——啊?”
聞雲聰沒反應過來。
“你擋道了,讓開。”
少年還在變聲期的聲音帶著好聽的喑啞。
隻可惜語氣卻冷得像是要掉冰碴子,叫人不敢恭維。
聞雲聰從小到大都是被外人捧著的,哪裡吃過這種態度這種氣?
一聽這話他懵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
而站在門口的少年顯然不是個脾氣耐性好的,說完話幾秒種後見這人都沒什麼反應,少年當下就皺起了好看的眉。
他手臂一抬。
站在後麵的聞昊聞可兄妹倆都沒見他上身有什麼其他移動,聞雲聰就猝不及防地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被推開的聞雲聰差一點就要摔到地上去,好不容易停穩身體時也難掩狼狽。
這下他可總算回過神了,臉色登時漲得通紅,幾乎一蹦三尺高——
“你敢推我?!”
朝著淡定收回手臂後就拉開房門的少年,他怒不可遏地衝了上去,“你——”
“砰!”
房門幾乎是貼著聞雲聰的鼻尖被甩上了。
“噗——哈哈哈哈哈……”
親眼目睹聞雲聰吃了這麼大虧,再也忍不住的聞可扶著她哥哥的肩膀,笑得幾乎要打跌。
“太慘了哈哈哈哈,這可真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沒貼上還被人一巴掌推開了啊!”
“——!”
本就氣憤的聞雲聰一聽這嘲諷,更是幾乎要頭頂冒煙。
他臉色漲紅得像是要滴血,惡狠狠地瞪向聞可——
“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三遍又怎麼樣?”聞可嬉皮笑臉地看著他,“你衝我發什麼火啊,可不是我推的你,有本事你衝推你的人撒氣去呀!你敢麼你?”
聞雲聰氣極反笑,“我有什麼不敢的?”他扭過頭去,惡狠狠地等著緊閉的房門,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不就是一個從國外撿回來的乞丐嗎?仗著爺爺補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聞雲聰的聲量驀地拔高了一個八度。
今天家裡長輩都不在,他也沒什麼好懼怕的,更何況那個小崽子還比他都低了一個頭——對方真要是敢告狀,看他不打得那小崽子求饒!
這麼想著,聞雲聰臉上的笑容愈發有些猙獰了。
他的嗓門再次提高了一些——
“我回來前就聽說了,你就是個災星!克死了自己的媽,又克死了自己的養父!像你這樣的災星,乾什麼要來我們聞家!”
聞雲聰的話音落下,房門內仍舊沒有半點動靜傳出來。
又等了半分鐘,他獰笑了聲,扭過頭去看聞可和聞昊——
“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這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慫貨!什麼狗屁小叔叔——”
他扭過頭去,口吐惡言:“像你這樣不知道被什麼垃圾貨色生出來的雜種狼崽子,誰他媽想叫你叔叔?!”
聞昊和聞可臉色都變了。
玩笑歸玩笑,私鬥歸私鬥——但這樣的話要是真傳到了老爺子的耳朵裡,他們三個有一個算一個,恐怕誰也討不了好。
……沒腦子的傻缺。
聞昊心裡這樣想著,麵上掛起溫和的笑:“雲聰,你這樣說就有些過了,跟小叔叔——”
聞昊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三人下意識地把目光落過去。
站在門口的少年赤|裸|著上身,白皙的身體上還沾著剔透的水珠,亞麻色的碎發濕噠噠地貼在精致的臉龐上——顯然是剛剛沐浴出來。
隻是那雙湛藍色的眼瞳此時卻像是浸了冰,令人不敢稍攖其鋒的煞氣從那裡麵透射出來。
聞雲聰首當其衝,被那目光一掠,剛拔起來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他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膽,剛要再出口,就突然見麵前的少年猛地提腿一踢。
下一刹那,聞雲聰隻覺得自己胸腹處一陣巨力,跟著整個身體的重心都飛了起來。
撲通一聲狠狠的悶響,前一秒還趾高氣昂地站在門口的聞雲聰,已經倒在兩米外的地方。
“啊——”
受了一驚的聞可本能地尖叫起來。
而被麻木之後的劇痛侵襲了大腦的聞雲聰,張了張嘴,還沒等呻|吟出來,就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聽了動靜趕過來的傭人們亂成了一團。
連已經成年的聞昊都有些慌神,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
然後聞昊愣了下。
那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年麵無表情地收回了腿。
在這慌亂來往的人流間,他神情淡漠得近乎不通人性。
在那雙湛藍的眼瞳裡,聞昊看不見半點悔恨、懊惱或是快意之類的情緒,而隻有一片冰冷。
須臾之間,那雙眼瞳的主人似乎感受到了聞昊的注視。
少年轉過頭來,不喜不怒地看了聞昊一眼。
聞昊身形一僵。
——
原來剛剛不是他的錯覺。
對於自己造成的眼前這個可怕的局麵,少年真的沒有半點憂慮的情緒存在。
或許聞雲聰說得沒錯。
聞昊甚至覺得與自己對視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狼崽子。
他屬於人性的那部分存在,似乎早已被什麼磨滅得一乾二淨了。
“……”
聞昊不寒而栗地避開了視線。
晚上,聞老爺子歸家,聽說了白天的事情。
被踢昏的聞雲聰彼時已經醒了,被聞老爺子叫過去之後,在書房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氣急敗壞地趕回來的聞少嶺,也在旁邊跟著誇大家庭醫生說的症狀和危險。
聞老爺子聽得眉頭直皺,轉過身去問管家。
“他還沒回來?”
“嗯,”管家應聲點點頭,“小少爺下午有綜合格鬥課,聽說每天都給自己額外加課,回來的比較晚。”
“讓他今天先回來吧。”
“好。”
沒用多久,還穿著一身訓練服的少年就出現在了書房外麵。
一看到他,聞少嶺和聞雲聰臉色都變得像是打翻了醬油瓶,黑沉一片。
隻不過少年的目光一掃過來,聞雲聰就下意識地瑟縮著躲開了眼。
少年的目光從他們父子倆身上浮掠過去,停都沒停。
“有事?”
他的語氣難得地帶上一絲不耐。
——莫名被打斷了授課,顯然聞景此時的心情並不美妙。
“父親,您看他哪有半點悔改的樣子!”聞少嶺氣不過,搶口道。
“悔改?”
少年瞥了聞少嶺一眼,在看到聞雲聰那糊了一臉淚的模樣時,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
少年嗤笑了聲,眼尾一揚,“我既無錯,為什麼要悔改?”
“你對雲聰下這樣的狠手!虧你還算是他的長輩!”
“長輩如何?”少年扯著唇角要笑不笑地看著聞少嶺,眼神一寒,“再敢侮辱Katherine小姐,彆說是他,你我也照打不誤。”
說完,少年再懶得說一個字,直接轉頭往外走。
後麵聞少嶺已經被氣得沒了理智,暴跳如雷:
“就為了那麼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嗖”地一下尖銳的破風聲響起,一把無比鋒利的匕首“鏗”地一聲插進了聞少嶺耳後的牆壁上。
淡淡的血絲在聞少嶺的臉頰綻開,鮮紅的血流了下來。
“啊——”
書房裡的傭人和聞雲聰被嚇得尖叫,聞少嶺則是丟了魂似的傻在原地。
而始作俑者轉回身。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眼底像是凝滿了煞冷的殺意。
聞少嶺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嘴唇都哆嗦起來。
有那麼一刻他毫不懷疑,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這個瘋魔一樣的少年也能把那把匕首插進他的頸動脈。
讓聞少嶺覺得死裡逃生的是,少年並沒有再對他做什麼。
聞景隻是走到那麵牆壁前,伸手止住了還在空氣中顫栗嗡鳴的刀身。
兩指捏緊,他驀地把刀拔了出來。
隨著那刀刃摩擦的聲音,眾人心裡都好像跟著嘎吱了一下。
看著那個到此時也眼神淡漠的少年,他們不由恐懼地避開了視線。
感覺到了旁人的驚恐,聞景漠不關心地收起了匕首。
“再讓我聽見你對Katherine小姐有一字不敬——這把刀就不隻跟你擦過去那麼簡單。”
說完,他拔腿往外走。
到了房門外,少年身形一停。
而後他側過頭,瞥了一眼幾乎癱到一起的聞少嶺和聞雲聰父子倆。
薄薄的唇一勾,少年臉上露出個艶麗而淡漠的笑容。
“廢物。”
說完,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
一轉眼,聞景就在聞家長到了十五歲。
兩年多的時間裡,原本的少年身形迅速拔高。如今若是隻看背影——已經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和因為格鬥等身體機能訓練而格外修長挺拔的身材——大概誰也認不出這會是兩年前那個看起來還有些單薄的少年。
而隨著年齡增長,混血血統也讓他的五官輪廓愈發深邃立體。如果不相識的人見了,多半要以為他是個已經成年的。
在聞景十六周歲生日前夕,看著儼然已經成人模樣的小兒子,聞老爺子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生日宴?!”
得到這個消息,聞家眾人都大吃一驚。
誰都明白,聞景十六周歲這個生日宴,絕對不會隻是要給他過一個生日那麼簡單。
聞嵩是要宴請聞家的無數世交,把自己這個小兒子正式推到世人麵前。
他是要讓聞景名正言順、認祖歸宗。
聞家二房三房擔心了兩年的問題,終於還是發生了。
“父親……這會不會太早了些?”
聞少嶺硬著頭皮問。
連一向跟聞少嶺不對付的聞少峰都跟著附和。
聞嵩哪裡會不知道自己的二兒子三兒子是怎麼想的。
隻是他也懶得與這兩個沒出息的計較,隻擺擺手:“我已經決定了,這事交給你們大哥去辦,至於你倆……”
聞嵩抬起頭來不冷不熱地瞥了兩人一眼。
“這兩年你們在外麵說過哪些話,做過哪些事,彆以為我不知道。我隻是不跟你們計較。——這次聞景的生日宴,你們誰要是再敢給我鬨出一點幺蛾子來,我一定把他從聞家趕出去。”
聞老爺子語氣一點都不重,相較平常甚至算得上是少見的溫和。
但也就是這“溫和”勁兒,嚇得兩兄弟對視了眼,就誰也不敢說話了。
聞景的生日宴,於是如期而至。
當天早上六點半,晨起鍛煉歸來的聞景剛淋浴完,就聽見自己的房門被人叩響了。
聽敲門特有的節奏和力度,應該是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