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兵丁嚇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閃到一旁。馬兮彤昂首而過。
兩人很快離開鹽場,走了一程後,天色逐漸變亮,遠處出現一大片屋子,兩人就朝那邊走。走得近了,終於遇上了人,張子銓一問,原來那片屋子就是寧德縣城。
馬兮彤奇怪為什麼沒有城牆,張子銓又代她一問,說縣城就是這樣的,周圍到處是鹽場,沒地方造城牆。
兩人繼續朝前走,到了那片屋子附近,這才發覺還是有一道矮牆的。兩人進了城,又向人打聽管如輝的住處。人人都讓他們去鹽使司詢問。於是,兩人立刻來到那裡。
雖然天剛亮不久,鹽使司裡已經排起了長隊,都是前來買鹽的商人。兩人徑直來到隊伍前頭。隻見櫃台裡一個小吏正在檢驗商人遞上來的票據。
馬兮彤開口問管如輝在不在,那小吏用一口本地話回答,馬兮彤一個字沒聽懂,正要發作,張子銓把她拉了回來,說小吏讓她先排隊。
“問句話還要排隊啊。”馬兮彤臉上不平,但還是跟著張子銓排到了後麵。
沒過多久,隊伍的前麵忽然傳來吵架聲,而且用的是官話。
馬兮彤忍不住過去看,隻見方才那個小吏操著流利的官話對麵前的鹽商說:“我們這裡不收引票,隻收鹽鈔。”
那鹽商大聲道:“這是老子花足足一百貫從福建轉運司買的,你們寧德憑啥不收!”
”不收就是不收。”小吏毫不退讓,“你要用引票到彆處去用。”
鹽商的聲音更響了。“這是朝廷印的鹽引,天下都能用,唯獨你們寧德不行,你們寧德還有沒有王法!”
馬兮彤對小吏剛才用本地話應付她很惱火,當即上前兩步,對小吏說:“你還是會講官話的,對不對?他的引票彆處都能用,你們這裡卻不行。你們是不是打算造反?”
小吏見又是她,不耐煩地回答:“姑娘你彆多管閒事。引票不能用,這不是我定的規矩,要抱怨你找上頭去。”
“我就是要找你的上頭。”馬兮彤怒道,“你告訴,管如輝在哪裡?”
“嗐,管大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小吏眼睛一瞪,“我話已經說明白了。姑娘你再鬨,後頭就有鹽軍。我一嗓子就能讓他們把你抓起來。”
馬兮彤火氣更大。“你彆囂張,到時候還不知是誰抓誰呢!”
小吏一愣,轉而嘿嘿一笑。“姑娘這樣蠻橫,難道是管司令的什麼人不成?”
馬兮彤大怒,舉起拳頭正要打過去。忽然旁邊傳來一聲,“且慢!”
馬兮彤抬頭一看,隻見櫃台後方門簾一挑,一個當官的走了出來,正是昨天在鹽場上見到的司丞管如輝。
“把引票拿來我看。”管如輝上前幾步對小吏說。
小吏立刻把鹽商的引票呈上。管如輝隻瞥了一眼,就淡淡地說:“收下。”
小吏驚訝得合不攏嘴。“這......”
管如輝想了想,掏出身上一個印章在引票上蓋了一下,又說了聲,“收下。”
小吏點頭哈腰,連忙收下了這張引票。管如輝隨即對馬兮彤和她身後的張子銓一抱拳。
“兩位請裡邊說話。”
然後就將兩人引入一間小屋。馬兮彤隻覺得自己運氣真好,管如輝主動送上門來。她朝張子銓瞥了一眼,卻見張子銓對她悄悄豎起一根食指。馬兮彤會意,這是要她少說話。
很快,管如輝請兩人入座,命上茶,然後坦然說道:“兩位尋本官不知何事?”
張子銓搶先開口。
”國朝自收江南已十餘載,諸課皆循北例,唯獨鹽課,南方各行其是。至元十二年雖立鹽運司,每引該為四百斤,可南方各省權貴,至今有多領至七百斤者。引票也雜亂無章。
為此戶部於兩年前設印造鹽茶等引局,專職印造鹽引,發行各司使用。然而諸多南方州縣至今未用。皇上甚為不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寧德雖山遠孤絕之地,畢竟也是王土。今日在下所見之事,恐怕也非聖上所樂見。“
隨著張子銓徐徐道來,馬兮彤驚訝地看見,管如輝的額頭竟冒出了汗珠。等張子銓話一完,隻聽噗通一聲,管如輝竟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