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師按著她的背,骨頭發出“咯嗒咯嗒”的聲音,禮貌地說:“張小姐身體太疲憊了才會這樣,多按會兒就舒服了,我輕一點。”
痛著痛著,和著舒緩悠揚的音樂,不知不覺張美麗睡著了,技師把她叫醒,她一骨碌爬起來,聲音不自覺地大了:“幾點了!?”
技師看了一下時間,回答她:“十點了。”
“哦……”張美麗舒了一口氣,睡了兩個小時,她剛才還以為上班要遲到了……
渾身舒爽地從房間裡走出來,孔銘還是坐在剛才的地方沒動,抬頭看她一臉的輕鬆,說:“看來這裡的技術不比你以前去的那些地方差。”
“我好幾年沒做spa了,帶著然然沒有空享受這些,”她邊走邊活動筋骨,“真的很舒服,你怎麼不做呢?”
他又拉起她的手,說:“我不喜歡彆人碰我。”
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她想,那他現在在做什麼?
在spa館裡睡了一覺,早上喝的咖啡又起了作用,此時張美麗毫無困意。回到房間,她仗著自己穿短褲,直接就坐在露台的泳池邊上,把腿伸進去泡著,抬頭癡癡地看滿天的繁星。
男人從她身後的房間走過來,他剛洗過澡,頭發還濕著,換了一身亞麻麵料的短袖和長褲,手上拎著一個醒酒器和兩個紅酒杯。
“剛回來就醒上了,現在剛剛好,”他蹲在她身邊,給她倒了一小杯,“喝一點有助睡眠。”
沒有跟他客氣,張美麗接過酒杯,還跟他碰了一下,“謝謝你帶我來這裡。”
“有多少年我沒看過那麼多的星星了……”她隨即否認了自己的說法,“不對,應該是有多少年我沒仔細地看過天空了。”
抿了一口紅酒,她感歎道:“這些年忙著工作,照顧然然,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孔銘坐在地上,也喝著酒,問道:“這麼累,那你為什麼不回來?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做。”
怔了怔,張美麗笑著說:“雖然累,但是我覺得過得很充實。我不用靠任何人就可以活得很好,我還有能力把然然帶大,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
“上學的時候,我要靠爸爸生活。後來和你在一起,我又要靠著你。我經常感到恐慌,在想我除了花錢還能做什麼,我再走上社會還能不能適應。”
“後來事實證明,我可以的,這樣的生活真的讓我很開心。”
一直靜靜地聽著她的話的男人,突然摔碎了手裡的酒杯,他站起來,隨著一聲驚叫,把坐在泳池邊上的女人推進了水裡。
酒杯也跟著她掉了下去,很快沉了底,紅色的液體在水麵上延展開來,瞬間消失無蹤。
所幸池子並不深,她站穩了,水隻到她肩膀,張美麗抹了一把滿是水的臉,氣憤地喊道:“你發什麼瘋!?啊!”
又是一片水花,他也跟著跳了下來,她被濺起的水迷了眼睛,忙著抹開臉上的水,卻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張美麗驚魂未定地看著他,男人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此時充滿了憤怒、不甘和讓人不易發覺的悲傷,向她低吼:“那你現在活夠了嗎!?可以回來了嗎!?”
“你在說什麼啊……”麵對這樣的他,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喃喃道。
他把額頭抵住她的,低聲說:“你怎麼不回來……你怎麼不回來……”
想起這些年的苦等,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她不僅不想見他,抗拒他的觸碰,連隻待一年的事都要瞞他,一直強忍著情緒的他再也忍不住淚,順著臉上的水漬一點點流下來,消失在他的下巴上。
“這幾年,你有沒有想我?”他苦澀地問。
看著眼前痛苦的男人,她張了張嘴,卻被他的手指抵住了唇,他說:“不要騙我,我要聽實話。”
“有……”怎麼可能不想
他,她隻談過一場不算戀愛的戀愛,他是她唯一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爸爸,每當累了的時候,拿孩子沒辦法的時候,她總是想起他,怎麼可能不想……
這個回答讓他激動起來,急切地問:“那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回來?”
“孔銘,我們……”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兩人的鼻子都要碰在一塊,她閉了閉眼,還試圖掙紮。
“我和你媽媽的矛盾,永遠不可調和。”
“我知道。”
“你們家沒有人喜歡我,他們覺得我配不上你……”
“我知道。”
這些他都知道,可那又怎麼樣呢?他隻知道他不能放開她,如果再失去她,他寧願去死。
聲音越來越弱,輕到她自己都聽不太清:“你應該找一個能和你媽媽好好相處的,讓你們家滿意的……”
他捧起她的臉,低頭堵住她的唇,不讓這些他不想聽的話繼續傷害他。
摩挲著久違了太久的唇,他這麼宣告道:“我恨你。”
她閉上眼,說:“我知道。”
這件事,他們都知道,可那又怎麼辦呢?如果能不恨就好了,如果能不愛就好了。
兩人的身上全濕了,薄薄的衣服麵料黏在身上,水是冷的,可彼此的身體卻滾燙。他把她壓在水池邊,抵著她的胸口,重重地吻她,上好紅酒的味道在唇舌間混合,低低的喘息聲在兩人的耳朵裡無限放大,震得腦子都不清楚了。
張美麗強迫自己清醒,她按住他不斷壓過來的肩膀,微弱地說:“不行……”
他們都離婚了,也決定再也不相見,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孔銘反手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白皙的臉上微紅,輕蹙眉心,親她的耳垂,低啞地在她耳邊說:“美麗……你不想要我嗎?”
可是他好想要她,從再見她開始就想,他一點也不想對她冷淡,一點也不想跟她吵架,他隻想擁抱她,親吻她,確認她就在自己身邊,確認他們是屬於彼此的。
把全身發軟的女人從水裡托起來,他抱著她上岸,沒有避開剛才砸碎在地上的酒杯,腳心痛了一下,血絲混合著水,淡淡的紅漬一路延伸到臥室。
她很快注意到了,想從他身上下來,“你的腳……”
“不管。”
不滿她這時候還想東想西的,不管濕透的全身,他把她按在床上,又湊過來親吻她。
縱使有再多人反對他們,隻為此刻,他都願意為她粉身碎骨,他最愛的,他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