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大庭,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裴之渙說,“你們不必等我,先回合歡宮找神使複命,我還需要一段時間。”
“是不是碰上了什麼棘手的麻煩?”宿雲涯也在一旁聽著傳音,詢問裴之渙,“真的不用我們幫忙?”
“不用,我父皇的事已經處置妥當了,隻剩我的一些私事,沒什麼危險。”裴之渙說,“待我回去之後再與你們細談。”
“那你自己小心,提防朝中小人的報複。”桃卿關切地叮囑著他。
裴之渙淡淡一笑,因為有宿雲涯在,他並未和桃卿說什麼情話,將傳音斷開了。
他輕輕地吻了吻玉桃形狀的傳音符,愛惜地收起它,溫柔的神色疏冷下來,取出須彌戒指中的素蓮鏡,放在窗下的綿綿細雨中,進入了鏡中世界。
在漫天黑蓮的映襯下,年輕男人的背影似若已經和周遭的一切融為一體,聽到裴之渙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平靜地問:“都處理好了?”
“是。”裴之渙點頭。
三天前他來到大庭,其實隻用了兩日就解決了皇帝的死——他取出陳道士的元神,在眾目睽睽下證實了皇帝對國師芳塵仙君心懷不軌、為此不惜喪心病狂地給國師下藥,欲將國師強行據為己有,而他則是為了保護國師,才不得不犯下弑君弑父之罪。
皇帝死因揭露,朝野震動,文武百官再無言可辯,紛紛上書擁立太子為新帝。
新帝仁慈,顧念手足之情,又因裴之渙乃是方外之士,不宜用大庭法律追究罪名,便免去裴之渙的酷刑,隻罰他前往各地治理因雨季來臨而泛濫起來的洪災。
裴之渙修為在身,治理起洪災易如反掌,甚至他還為各地設置了陣法,確保百年內不會再有洪災出現。
而因為大庭境內的大雨,他收集的素蓮鏡碎片再次開啟,讓他見到了未來的自己——
年輕男人死寂的眸光微微顫動,浮現出一絲淺淺的溫柔之色:“我知道你方才與桃卿說話了,他現在還好麼?”
裴之渙回答:“他很好。”
聽聞此語,年輕男人微微頷首,下一刻,他微弱的情感波動消失不見,語氣之中再無任何波瀾:“為了保護他,你知道你該怎麼做。”
“我知道。”裴之渙說。
“重複一遍。”
“仙魔雙修,成就魔聖之道。”
“不錯。”年輕男人說,“如今第一步已經完成,正是你弑殺生父,誕生魔性。”
“現在我會為你打開通向萬魔窟的道路,你要經曆的第二項考驗是尋找一隻純淨的陰魔,引魔入體,凝練魔骨。”
“一旦你修魔之事經人發現,你會被逐出宗門,師尊亦會因你蒙羞,你是否會感到後悔?”
“我不會後悔。”裴之渙平靜地回答,“我為了保護心愛之人修煉魔道,師尊隻會以我為榮,若我為了自己的名聲而棄卿卿不顧,師尊才會以我為恥,隻當沒有收過我這個弟子。”
年輕男人淡漠地看他一眼:“永遠不要忘記今日之言。”
說罷,他抬手一揮,空中的黑蓮一朵朵消散,凝聚出磅礴靈力,形成了一個扭曲而黑暗的空洞,濃鬱的魔氣洶湧地噴薄出來。
幾隻猙獰魔頭嘶吼著想要從空洞中躋身而出,年輕男人目光隨意一瞥,它們便瞬息間化作滾滾魔氣,徹底消散了。
他率先走入空洞:“跟我來。”
裴之渙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進入萬魔窟之後,最鮮明的感覺就是冷與黑,元嬰之下的修士進入萬魔窟,會立刻被凍住渾身血肉,被無數魔頭分食而死。
年輕男人指尖凝聚出一點微光,映亮前方的道路,和裴之渙保持著約一丈的距離,不曾回頭地開口道。
“你可知除了莊宴之外,你還需殺死另一個人?如若他不死,無論是你還是桃卿,都將命喪於他手中,神魂也會一並湮滅,再無轉生可能。”
裴之渙蹙起眉:“是誰?”
“神道道主莫不臣。”
年輕男人停下腳步,聲線冰冷,如同終年不化的雪:“你必須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