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起的最初,是因為顧雪庭和桃卿一道服用了蟬心丹,夢中的顧雪庭不知桃卿的身份,對他暗生情愫,醒來再也無法放下這畸形的愛意,當真愛上了自己的弟子。
他悲傷過,掙紮過,罪惡感如洪水般鋪天蓋地,一日強烈過一日,以至於他反複受到病痛的折磨,心魔叢生。
可他仍然決定掩藏自己的心意,隻在痛苦到極致時,才再次使用蟬心丹入夢,隻敢在夢境之中將他的愛慕和欲.望暴露無遺。
其實他什麼都沒有做過,以後也不會做,桃卿永遠不會知曉自己的師尊竟然會對他心懷罪孽深重的愛.欲。
河水將顧雪庭深沉的愛意淋漓儘致地展現出來,似山高海深,如潮湧至,馮子懿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一時心神震懾,愣了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他不由露出遲疑的神色,發覺自己似乎是誤會了,顧雪庭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並非是對弟子心存獸.欲的道貌岸然之徒,如果是這樣,他真的還要告訴桃卿嗎?
考慮良久,馮子懿覺得自己還是得告訴桃卿,不知為何他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不及時說出真相,遲早會釀成大禍。
不過今天是桃卿的生辰,他還是明天再把桃卿帶過來,先讓他快樂地度過生辰吧。
馮子懿收起心念,河水中的景象頃刻消散,然而景象之後,竟露出了一道人影,琉璃般的雙眼剛好與他四目相對。
在這雙眼睛裡,馮子懿清楚地看到了那當中蘊含著的刻骨痛楚,如水中的朦朧月影,光澤黯淡,好似將要落淚,卻爆發出了驚人的殺意。
“你是——”
一切隻在電光火石之間,馮子懿甚至還沒有想清楚來者是誰,喉嚨就被對方猛地扼住,霎時傳來一陣劇痛,幾乎捏碎了他的喉嚨。
馮子懿身體不好,修為又遠不是顧雪庭的對手,還未動用任何手段就直接昏了過去。
顧雪庭捏著他的喉嚨,正要將他頸骨折斷,卻忽然想到像是馮子懿這樣的世家子弟在氏族中一定設有命牌,若他身故,命牌碎裂,族中定會追查下去,給他帶來許多麻煩。
考慮到這一點,顧雪庭眼神幽深地盯著馮子懿看了半晌,終是放輕了手中的動作,留了馮子懿一條性命。
但他也絕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馮子懿離去,隻見他的指尖蔓延出冰花,滲透進馮子懿的肌理,凍住了他的神魂。
如此處理,馮子懿的身體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仿佛隻是熟睡過去,以他現在的修為,除非是大乘老祖親自來查,否則不會有人看出他身體的問題。
他會把馮子懿帶回神夢山的宮殿,馮氏的大乘老祖無法進山,而神夢山的莫道主和十二神使也不可能會與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接觸,所以在這十年中,馮子懿絕不可能蘇醒過來。
馮子懿性情孤僻,沒有任何朋友,就算他在自己的宮殿中閉關十年,也不會有人過問。
可以說隻要馮子懿不死,就沒有人會懷疑到他的頭上,至於十年之後馮子懿會不會被族中長老救下,就要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顧雪庭眸光一寒,索性將手搭在馮子懿的額頭上,對他進行了一番搜魂。
搜魂會破壞神魂的心智,這樣馮子懿就算醒過來也是半瘋的狀態了,即便指認他,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又怎可為證,根本就不足信。
確認過每處細節無虞,顧雪庭將馮子懿和他的傀儡人從河水中撈了出來,運轉法決烘乾他們身上的水漬,拍了拍傀儡人的頭,施加上隱匿法決,叫它秘密地將馮子懿送回神夢山的宮殿。
傀儡人領命,抱著昏迷的馮子懿離開了,離去之前留下了首徒令牌。
顧雪庭看過馮子懿的記憶,知曉該如何使用令牌,將開啟的口訣倒念一遍,白川河被隱藏起來,此處重新變回了荒地。
這不會是他最後一次使用白川河,隻是天色已晚,他該趕回去為卿卿慶賀生辰了。
顧雪庭帶著淡淡的冰霜氣,雪白的道袍衣袂翻飛,轉身離開此地,及時趕回了神夢山。
他來到穀地時,正值明月東升,桃卿看到顧雪庭的身影出現在穀口,眼睛驀地一亮,親昵地撲了上去環住顧雪庭的腰:“師尊!”
“抱歉,卿卿,我來遲了。”
顧雪庭拍了拍桃卿的肩頭,唇邊滿含溫柔笑意,微微垂下眼睫,剛好遮住漆黑眼瞳中的一絲琉璃色。
“但好在為時未晚。”
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