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與桃花瓣混合在一起,如若灑滿了許多細碎的紅寶石,映照出殷紅如血的光澤。
莫不臣撫摸上自己的胸膛,五指微微攥緊了衣襟。
其實他送給桃卿的那顆心臟早已死去了,縱使破碎,對他本身也不該產生什麼影響,然而聽到碎裂之聲,他胸腔中重新長出的這顆心臟也跟著驟然一疼,仿佛被桃卿重重摔落的就是他現在的這顆心。
在他終於願意直麵自己的心意時,桃卿卻徹底不相信他有真心了。
莫不臣放下手,閉上眼睛,遮住一閃而過的受傷和痛楚,再睜開時,他的目光恢複成了原本的古井無波,不願展露任何的脆弱。
他對桃卿說:“你不信我也沒關係,隻要我自己知道我想要什麼就夠了。”
“你不出來見我,我就去合歡宮殺人,每過半個時辰殺一個,第一個殺的就是你的師尊顧雪庭。”
桃卿臉色驟白,本是用神念溝通,卻失聲地叫了出來:“莫不臣!”
“我給你一晚的時間考慮。”
莫不臣雙腳落於地麵,變出雲朵般的蒲團,趺坐而下:“明日辰時,如若我見不到你,我就去合歡宮殺你師尊。”
說罷,他擺出靜坐修道的姿勢,斷開了和桃卿的神念聯係。
桃卿手腳冰涼地站在原地,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本想拯救清玄,卻不料竟然連師門和師尊也一並牽扯了進來,而見過周懷悲慘的下場,他絲毫不懷疑莫不臣會這麼做,他就是這樣的喪心病狂之徒。
裴之渙和清玄仙尊見他麵無血色,便問他和莫不臣說了什麼,桃卿滿臉的惶然無助,斷斷續續地向他們複述了莫不臣方才所說的話:“他給我一晚的時間考慮,如果我不同意和他走,他從明天辰時起就會去合歡宮殺人……”
裴之渙和清玄仙尊麵容皆是一肅,在稍稍安撫過桃卿之後,裴之渙向桃卿要來了孔致、顧雪庭、樂正蘭漪等魔門掌教人的傳音符,逐一通知他們這一驚變,讓他們提前開啟護教大陣,做好嚴密的防範。
清玄仙尊摸了摸桃卿的頭發,神情依然沉靜,對桃卿說:“既已如此,莫不臣就不得不除了,你來隨我做些準備。”
他拉著桃卿的手,向桃花林外走去,背影清雋飄然,卻是那樣地堅定,一往無前,桃卿忽然紅了眼睛,從他身後將他緊緊抱住,哽咽地喚道:“清玄……”
清玄仙尊回過身去,摸了摸桃卿的頭發,再輕輕吻了一下:“不必為我難過,清玄仙尊本就不在塵世了,消失亦是我的宿命,這一天終將到來,隻是或早或晚而已。”
他越是這樣說,桃卿就越是傷心,淚水從眼眶中洶湧而出。清玄仙尊歎息一聲,繼續安撫他:“彆哭,卿卿,你來隨我布置陣法,隻要布置得當,便可以提高幾分勝算,我就還有存活的機會。”
聽到他這麼說,桃卿立刻擦了眼淚,用力地點頭,清玄仙尊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一事,詢問桃卿道:“你方才摔碎的東西是何物,難道與莫不臣有關係?”
“他說那塊石頭是他的心臟,由他的情絲變幻而成。”桃卿說,“他說他其實不是天生無心的道體,而是天生情種,所以長得出情絲,但我覺得他隻是在騙我。”
《魔聖》原著中都不曾提起莫不臣是天生情種,而他說了那麼多謊,殺了那麼多人,他不會再相信他了。
清玄仙尊神色一頓,卻和桃卿有著不同的看法:“其實不是沒有可能,有些攜帶情種的嬰孩可能會在出生前遭遇某些變故,或在出生後無人關懷,其體內的情種就會枯死,成為天生無心的道體。”
“這樣的事例在仙籍中曾有所記載,數萬年中大致有三人,如果莫不臣沒有對你說謊,他就是第四個人,那塊赤石也的確就是他的心臟。”
桃卿揉揉濕潤的眼睛,認真地聽著清玄仙尊說話,隻是他不明白:“那又如何呢?”
他倒寧願莫不臣沒有生出這顆心,也不曾對他心懷情意,他們也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清玄仙尊說:“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利用他那顆破碎的心臟作為陣眼,布置出迷惑他心神的幻陣,我們的勝算就能提高許多。”
他頓了頓,沉靜地凝望著桃卿的雙眼:“卿卿,這個幻陣就由你來主持,之渙從旁輔助於你,我則看準時機,出手斬殺莫不臣。”
“由我主持?”
桃卿怔了怔,露出擔憂的表情:“可我隻是化神中期,《陰陽幻解》才學了半年,我恐怕迷惑不了莫不臣……”
清玄仙尊卻搖搖頭:“我們三人中,唯有你才能迷惑莫不臣。”
“一來你與他相處的時日最長,對他了解甚多;二來他的心為你而生,你掌控著他的七情六欲,是他唯一的弱點,自然能迷惑他的心神。”
桃卿被他說動了,但還是不夠自信:“我真的能行嗎?”
“你一定可以。”清玄仙尊溫柔地撫摸他的臉,“你變化出的幻境甚至能夠欺瞞我的眼睛,便沒有騙不過莫不臣的道理。”
“嗯!”
桃卿點點頭,終於下定決心,承擔起了布置幻境的重任。
為了將幻陣布置得更真實,清玄仙尊將仙力借給了他,並調用了眾多珍奇的天材地寶,利用莫不臣破碎的心臟,逐步將陣眼布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