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雲涯帶著他進了寶儀殿,進屋後倒了兩杯茶,自己先去屏風後換衣服:“和清玄有關係嗎?”
桃卿看著他落在屏風上的影子,遲疑地說:“不是,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之渙,想在和他說之前先聽聽你的主意,我……我之前就找到了莊宴的轉世,現在想去見他一麵。”
“你想見莊宴?”
宿雲涯從屏風側麵冒出腦袋和小半身體,先是意外,繼而露出不太讚同的表情:“為什麼想見他?”
桃卿將緣由和他說了,宿雲涯聽罷歎了口氣,打理著穿好的道袍,坐下來說道:“你還是這麼容易心軟,你見他可憐,難道你就不可憐嗎,你可是被他殺了一回。”
“他已經把他的命還給我了,在我看來他不欠我什麼了。”
桃卿小聲說:“至於心軟……你也知道我就是這種優柔寡斷的性子,其實我也覺得好像有些不合適,這才過來問你,要是你也覺得不妥,那我就不去見他了。”
他說歸說,神色卻有些低落,看著可憐巴巴的,宿雲涯無可奈何地歎口氣,捏了捏他的臉頰說道:“隻要你願意,就沒什麼不合適的,想必清玄也不會反對,我陪著你一起去就是了。”
“真的嗎?”
桃卿滿心期待,眼巴巴地看著宿雲涯,宿雲涯和他對視幾息,忽然開始揉搓他的臉頰,邊揉邊說:“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彆看了,我可不想做什麼對不起清玄的事。”
桃卿被他揉搓得雙頰微紅,耳朵也紅了,又給裴之渙傳音征求他的意見,裴之渙自然不反對,隻要桃卿高興,那就做什麼都行,他也會遣來一具化身陪著桃卿一起去。
不多時,裴之渙的化身來了,一見到他的化身,桃卿瞬間眼睛一亮,立刻撲過去抱住了裴之渙的化身:“好可愛啊。”
裴之渙的化身赫然是五六歲男孩的模樣,五官玉雪可愛,眼珠烏黑又圓潤,像兩粒黑葡萄嵌在雪中,卻偏要穿著一身整肅的玄色道袍,還不及平日的半分威勢。
“卿卿。”
化身喚著桃卿的名字,語氣和平日一樣,但嗓音稚嫩得很,桃卿忍不住笑了,捏捏他的臉頰,故意逗弄他:“不行,你得叫我哥哥。”
平時裴之渙總在床笫間欺負他,讓他喚他“之渙哥哥”,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報複回來的機會,他可不能錯過。
化身抿著雙唇不作聲,他越是不叫,桃卿就越想逗他,直到他被宿雲涯一把提著臂彎站了起來:“好了,你要磨蹭到幾時才肯走,我們快去快回,最好一天就回來。”
可見他還是不喜歡桃卿找莊宴,桃卿摸摸鼻尖,拉著小裴之渙的手跟著他一起走了,按照覓魂珠的定位,他們來到了浮石界,也就是莊宴現居的界域。
浮石界和陵遊界相距遙遠,但裴之渙的化身運轉法力,隻片刻時間就已經到了,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桃卿的心忽地怦怦跳了起來,對於馬上就要見到莊宴這件事竟有些緊張和畏懼。
其實他知道自己不該過來找莊宴,但他就是看不得莊宴那副慘兮兮的模樣,況且莊宴現在是他的信徒,在他改道之前,他不能輕易拋棄他。
他們很快就到達了那座神祠,和桃卿在願景中所見到的彆無二致,桃卿讓宿雲涯和小裴之渙先在外麵等一會,他自己走進了神祠。
走進大門,桃卿看到了莊宴的背影,他和願景裡所看到的樣子沒什麼不同,依然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雕刻著玲瓏的仙君玉像。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他先是目露冷芒地抬頭,視線在接觸到桃卿的瞬間,瞳孔猛地收縮,手指一顫,險些將手中的玉像摔落在地。
“……莊宴。”
桃卿在距離他一丈遠的位置停了下來,輕聲喚著他的名字,心裡既酸又疼,卻沒有了方才的畏懼之感,好似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
這時他才發覺原來他一直都想再見莊宴一麵,至少看著他過得好些,他才能放下心來。
莊宴似乎完全怔住了,半晌沒有反應,直到桃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他才猛然驚醒,手中驟然收緊,緊緊握著玉像將身體背轉過去。
桃卿無論如何都沒料到他竟會是這樣的反應。
莊宴根本不敢麵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