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一聲,水溶落座在一方錦墩上,輕聲道:“這不是瞧顰兒不在,便過來看看。”
黛玉聞言,心頭微微一喜,半垂著螓首,嬌滴滴的道:“小妹就是有些乏了,想要歇歇,哥哥不必在意,且先去陪琴丫頭她們,她們可比我有趣多了。”
水溶:“.”
好吧,他確定了之前黛玉就是內涵他,這林丫頭,陰陽怪氣起來讓人捉摸不透,連他一時都沒有明白過來,更彆說原著中寶玉稀裡糊塗的,也怪道總與黛玉拌嘴。
不過水溶也明白黛玉就是沒啥安全感,尋求重視而已,故而也不大在意,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顰兒有趣多了,陪顰兒說說話兒也好。”
雖說黛玉總喜歡陰陽怪氣的,但其為人率真可愛,相較而言其他的幾位妹妹,不至於那麼呆板,確實有趣多了。
黛玉聞言,兩彎?煙眉微微立了起來,清澈的明眸瞪圓了來,怪道:“在哥哥心中,小妹就是個打趣的人兒,真真是讓人傷心。”
水溶頓覺無言,先前說有趣的是你,現下卻怪拿她打趣,真就是話都是你說的,搞雙標。
瞧見水溶麵上的不自然,黛玉忍不住的“噗呲”一聲,皙白的臉蛋兒上浮上淺淺的兩道梨渦,美眸嗔了少年一眼,輕輕柔柔的道:“小妹不過就是玩笑話,怎得還當真了,哥哥要是這般態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顯得我無理取鬨了些。”
聽見少女接連的陰陽怪氣,水溶嘴角微微一抽,看向少女的眼神不善起來,有一種想要鞭打林妹妹的衝動。
好家夥的,沒完沒了,怎就是仗著寵愛,有恃無恐起來,仔細讓你這張伶俐的嘴兒閒不下來。
不過水溶也是知曉黛玉從小缺愛,其為人心性真誠,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容易得罪人。
接過紫鵑遞上來的茶水,水溶呷了一口,悠悠道:“瞧著妹妹心思鬱結的,可是舍不得離開家鄉?”
從黛玉離開林家祖宅之時,黛玉的神情便不大自然。
黛玉聞言,精致的眉眼垂了下來,眸中隱隱見著盈光,偏過螓首看向窗外,遠遠的瞧著一片朦朧的姑蘇城,幽幽道:“渺渺孤舟逝,綿綿歸思圩”,此行離去,想來再無歸期。”
水溶凝眸看著憂愁的少女,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難不成說讓黛玉想家鄉的時候便回來看看?
彆做夢了,時代的限製,女兒家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豈能隨意出行,這種不切實際的承諾,連安慰的作用都沒有。
黛玉抽了抽翹鼻,瞧著少年默然不語,眉眼見透著溫情,芳心湧起一股暖流,衝散了憂愁之意,輕笑一聲,道:“小妹就是感慨一番,哥哥怎得還計較起來,即便歸來,家鄉又無親人,又何苦來哉。”
對於黛玉而言,父親病逝,姑蘇已然沒有“親人”,難不成真的將那過繼之人當做親弟弟?
既如此,回不回來的也沒什麼可放在心上的,若是回來,想來也是觸景傷情的。
左右不是還有哥哥陪她,也不是孤苦伶仃。
水溶靜靜看著黛玉,輕笑了下,說道:“顰兒倒是豁達,是做哥哥的計較了,以後哥哥會照顧好你,斷不會讓你委屈了。”
林懟懟擠兌他的時候,真是讓人著惱,但這份率真豁達,為人考慮的性情,又惹得人喜愛,很難不喜歡這個柔弱的林妹妹。
這個林妹妹,水溶罩了。
黛玉眨了眨眼,恍若星辰閃爍,道:“哥哥的關心,是獨我一份的,還是他人都有的,若不是獨我一份的,那這份關心不要也罷。”
水溶:“.”
險些忘了,這林妹妹還是個極為愛拈酸吃醋的。
笑了笑,水溶湛然道:“顰兒可是哥哥第一個主動認下的“乾妹妹”,自是獨一份。”
這話水溶說的不假,他的乾妹妹就隻有黛玉、湘雲兩人,湘雲是北靜太妃瞧著歡喜,主動認下,而黛玉才是正兒八經由水溶認下的,意義上還是有所不同。
黛玉聞言,抬著秋水明眸看向水溶,皙白的臉蛋兒上浮上兩朵顯眼的梨渦,眉眼間洋溢著笑意,道:“這話小妹可記得了,可彆明日又見旁人絕妙,認了妹妹後,就把我忘了,那時,真真讓人傷了心。”
水溶輕笑一聲,頷首道:“顰兒在哥哥心中自是獨一份的,哪會忘了顰兒。”
黛玉聞言,心頭又羞又喜,抬起螓首,燦然明眸如一汪盈盈秋水嗔了水溶一眼,倒也沒有再嗆嘴了。
水溶凝眸看著黛玉,目光閃過一抹光芒,忽而道:“顰兒,林家的家業現在都封存起來了,待回京之後,這些家業是擱置在哪兒?”
按理來說,這些家業是要存放在榮國公府,但原著中榮國公府可是把黛玉的家業全都吞了,可不得不防一手。
不過水溶言語中還有試探之意,他為黛玉著想不錯,但要是黛玉自個作,水溶又能如何?
黛玉玉容微微一怔,抬著秋水明眸看向水溶,眉眼間透著幾許疑惑,輕聲道:“聽哥哥的安排。”
水溶聞言,心下不覺欣慰,這林家家業可不是少數,黛玉能將其交由水溶處置,可見是實打實的信任於他,也不枉水溶一番苦心。
思及此處,水溶目光溫煦,輕聲道:“我是想著顰兒你也是王府的小姐,索性將這些家業封存至王府,待日後顰兒你出嫁,做哥哥的在添補一些,一並當做嫁妝抬出去,可好?”
不知怎的,說起黛玉出嫁的事兒,水溶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讓人不爽利。
聽見“出嫁”的事兒,黛玉皙白的臉頰浮上兩朵紅暈,盈盈如秋水般的明眸嗔怪的白了少年一眼,羞道:“哥哥胡沁些什麼哩。”
當著她一個閨閣少女說什麼出嫁的話兒,真真是羞死人。
水溶瞧著少女嬌羞的玉容,心頭微動,笑著說道:“女兒家的總要嫁人,難不成顰兒還想孤寡一輩子?”
這句話說的,倒是有股子老父親的意味,帶著幾許咬牙切齒的。
黛玉麵色漲的粉紅,羞惱道:“哥哥還說,想來是哥哥嫌棄妹妹,急著將妹妹趕出去,也罷,哥哥怎麼安排,妹妹聽著便是。”
水溶輕笑了下,說道:“我多咱嫌棄顰兒了,隻是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做哥哥的也不能一直陪著你啊。”
黛玉聞言玉容微微一怔,腦袋裡浮現出以後出嫁離開哥哥的場景,心頭忽而湧出一股鑽心的痛,纖纖素手不由的攥緊了胸口,呼吸漸顯急促起來。
若是離開了哥哥,真真是想都不敢想。
水溶見狀眉頭緊蹙,急步近前道:“顰兒,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瞧著黛玉攥著心口,莫不是心悸?
黛玉抬著螓首,一雙?煙眉微立,清澈的眸中水霧叢生,兩道淚痕順著皙白的臉頰滑落,惱道:“我就是不想嫁人。”
什麼嫁人不嫁人的,她隻知道不想離開哥哥。
水溶聞言麵容怔了怔,拿著一方帕子,捧著少女皙白的臉蛋兒,輕輕擦拭眼角,溫聲道:“好,顰兒不想嫁就不嫁。”
黛玉聞言,心下舒緩幾許,凝眸看著近在遲尺的少年,心兒有些莫名的悸動。
一番安撫後,水溶瞧著已然緩過來的黛玉,眉宇間還是有些擔心,輕聲道:“還是請大夫過來看看吧。”
黛玉聞言,心頭微微一暖,美眸白了少年一眼,哼道:“哥哥少拿話噎小妹就好了,也不需請勞什子大夫。”
哼,想著把她推開,還真就是她的好哥哥。
水溶頓覺無語,不就是出嫁的事兒,怎就成了拿噎黛玉了,難不成還真想一輩子不出嫁,不是與寶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要不是黛玉與寶玉有這份情誼在,水溶還真看不上那沒擔當的寶玉。
想來是少女年歲尚小,還未想通此間關節,也罷,隨她去吧。
隻是不是為何,水溶聽見黛玉不出嫁的話兒,心底深處又湧上一絲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