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府。
軒敞的花廳,北靜太妃、薛姨媽、可卿、釵黛、探春、迎春、惜春、湘雲、寶琴、尤氏姐妹、以及夙來淡泊的邢岫煙皆然在堂。
華燈溢彩,滿堂珠翠,姹紫嫣紅,宛若一副群美圖。
今兒個不同以往,正是寶釵的及笄禮,廳內搭著一方戲台,台下擺放齊全的交椅,茶幾桌椅上擺著各色瓜果杏仁,茶水點心,一一俱全。
此時的寶釵一襲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係著豆綠宮絛,一頭錦緞般的長發用一支紅玉珊瑚簪子挽成了纂兒,簪下插著一排掛墜琉璃簾,雅致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更顯嫵媚雍容。
薛姨媽坐在一側,瞧見自家女兒的及笄禮頗有牌麵,心中欣喜,若不重視,豈不是說自家女兒不受寵。
北靜太妃瞧著廳內的眾人,柳葉細眉下的明眸燁燁生輝,恍若星辰,嬌媚的玉容上帶著幾許不自然之色。
滿堂除了薛姨媽以外,都是那猴兒的體己人,她這算是怎麼回事!
幸好元春懷著身子,在“鳳儀庭”養胎,甄家姐妹則是陪同,這熱鬨倒她們也沒湊,如若不然,北靜太妃都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元春。
是稱兒媳還是妹妹?或許應該是姐姐吧!
想到這兒,北靜太妃心裡就臊的話,不由的啐罵起那混賬東西來,好端端的,非得來招惹於她,真真是孽緣。
帶著莫名的心思,北靜太妃接過戲本之後,凝眸看向鮮豔嫵媚的寶釵,將戲本遞了過去,巧笑嫣然道:“寶丫頭,今個兒你是角兒,你先點出喜歡的戲。”
寶釵先推辭一番,見北靜太妃不讓,隻好接過戲本之後瞧了起來,杏眸微轉之間,便點了一折素日裡北靜太妃愛聽的《西遊記》。
不大一會兒,台上便敲鑼打鼓,“咿咿呀呀”起來。
這邊,湘雲晃悠著小短腿兒,眸光看向屋門處,語氣中帶著幾許嗔怪,道:“寶姐姐過生日,姐夫怎麼還沒回來。”
黛玉一襲藕荷色裙裳,聽見湘雲的埋怨,兩彎籠煙眉下,那恍若煙雨的眸子微微閃動,說道:“哥哥那是大忙人,等閒見不著,你安靜看戲吧!”
可不就是大忙人,素日裡也不見哥哥,這會兒,說不準又被哪來的妹妹絆住了腳,連寶姐姐的生兒都要錯過了。
花心的大蘿卜。
“哼”湘雲努嘴輕哼一聲,白了黛玉一眼,也沒說什麼話兒。
作為正主的寶釵聽見了兩人的對話,瑩潤的杏眸看向黛玉,眸光微微閃動,似是帶著幾許莫名的意味。
林丫頭的性子她是最為清楚,似她這樣的人,斷不是愛無理取鬨,隻有麵對親近之人,那小性兒才會毫無遮掩。
隻是林丫頭對姐夫的親近過於濃厚了些,不像是妹妹對兄長的情誼,似是似是小女兒家的嗔怪。
是她多想了吧!
沒一會兒,水溶才姍姍來遲,瞧見滿堂的鶯鶯燕燕,那視覺上的享受,不由的讓人心中舒暢,一股子豪情湧上心頭。
滿屋子的奇花異草,除卻了那一株幾近黃了的油菜花,那都是自己的。
屋內眾人也瞧見了水溶,一雙雙明眸閃動,神色各異。
尤其是迎春,那雙晶瑩清澈的雙眸中,見著幾許羞澀、欣喜之意,腮凝新荔的臉蛋兒上浮著淡淡的熏紅。
那日少年與她親昵了一番,倒也沒做旁的,但那從未有過的體驗,至今都讓迎春心神恍惚,久久難以忘懷。
她現下可就是姐夫的人了。
隻是大姐姐與三妹妹都是姐夫的人,國公府裡的正經姑娘要都進了王府,一時之間也不好交待,故而他們之間,暫且拖著,等合適的時機,姐夫才會公之於眾。
這會兒,那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哩。
嗯,不能激動,得保持淡定。
北靜太妃看著眼前的少年,芳心異動,裙下的筆直微微並攏幾許,輕聲啐道:“你這猴兒,這會子才來,黃花菜都涼了。”
水溶聞言微微挑了挑眉,抬眸凝視著麗人那張嬌媚的臉蛋兒,目光微微閃動,說道:“孩兒有些公務要忙,故而耽擱幾許,還望母親不要見怪。”
這是沒被抽.服啊!
北靜太妃不知怎得心兒一顫,隱約察覺到少年的不懷好意,似是回想起了什,粉膩的臉蛋兒微微有些發燙,美眸瞪了少年一眼,旋即心慌的偏過螓首。
這猴兒,折騰起來可真就下“狠”手,多少年了,自個何曾被人扇過,而且還是用.想想就羞臊的慌。
再敢扇她,可彆怪她嘴下不留情.
水溶挨著北靜太妃落座,鼻間縈繞著麗人的芬芳,偏眸看著錦繡輝煌的寶釵,溫聲道:“寶丫頭,今兒個你及笄過生兒,姐夫允你個願景,想要什麼直說,姐夫都應你。”
及笄無異於是女兒家的成人禮,這樣重要的日子,水溶自然不能吝嗇,什麼金銀首飾之類的都俗氣,還是一個“願景”實在。
畢竟郡王爺的願景,可不是隨意應諾的,操作得宜,所獲的價值遠超於黃白之物,也更顯得心誠。
當然,水溶也是知曉寶釵識大體、明事理,斷不會做出什麼強人所難的事兒,要不然水溶可不會誇這個口出來。
“噗呲”一聲,湘雲忙伸手掩著嘴兒,眉眼彎彎的,似是竭力控製住自己的聲音。
眾人的眸光被湘雲的笑聲所吸引,皆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姐夫也沒說什麼笑話,這湘雲好端端的怎麼就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湘雲也自覺失禮,憋的小臉蛋兒漲紅,忙不跌的說道:“我就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不用理會我。”
黛玉哪裡不知道湘雲最是鬼機靈,定然不是如她所言的那般,璀璨的眸子閃了閃,俏聲道:“什麼好玩的事兒,雲丫頭你可彆藏著,說來給大夥逗樂。”
湘雲聞言,見眾人都是好奇的神色,抿了抿粉唇,水靈靈的眸光在水溶以及迎春身上打量幾許,才笑道:“也沒什麼,就是記得上回二姐姐及笄過生兒的時候,姐夫也是答應了二姐姐一個願景,這會兒寶姐姐及笄過生兒也是一個願景。”
說著,湘雲水靈靈的眼睛看向少年,眉眼間帶著幾許打趣之意,問道:“姐夫,是不是咱們這些姊妹及笄過生兒,你都給個願景。”
眾人聞言回過神來,她們大抵都是參加過迎春及笄禮的,自是知曉其中的緣由,此時見湘雲提及出來,一時之間倒是頗覺好笑,忍不住的掩嘴輕笑。
水溶此時心中頗為無語,不愧是鬼靈精怪的湘雲,思路如此清新脫俗,竟聯想至此
凝眸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湘雲,水溶心中計較一番,說道:“雲丫頭既然開了這個口,做姐夫的也不能厚此薄彼,也罷,等你們及笄之時,允你們一個願景。”
堂內這些金釵們的品性還是有保障的,水溶也不擔心因此而出什麼亂子,一個小願景而已,無甚大礙。
再不濟,解釋權還不是在水溶手上,現下無非就是圖個高樂罷了。
眾人聞言神色各異,如湘雲的眸光熠熠、寶琴的明眸閃爍、惜春的淡然自若,黛玉的盈盈秋水,以及可卿的悵然若失。
此時的北靜太妃心中也有幾許的悵然若失,她這年歲,早就及笄不知多少年了,再過個幾年,真真就是人老珠黃,還能有什麼願景。
哎.等等,誰稀罕這猴兒的願景,我呸。
薛姨媽心中意動,望向寶釵的眼神中帶著幾許期盼希冀,待會尋個空閒與寶丫頭商議一二,可不能憑白浪費。
戲曲過罷,寶釵接過戲本,旋即遞到北靜太妃麵前,說道:“太妃點一折吧。”
北靜太妃倒也沒有推拒,接過戲本翻閱起來,正想著點一折什麼戲好,忽地嬌軀一顫,差點忍不住的喊出了聲來.
“母親,怎麼了?”水溶出聲問道,語氣中滿是“關切”之意。
北靜太妃見眾人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長長的眼睫微顫,雪膩的臉蛋兒上浮上一層淡不可察的胭脂,輕咳一聲道:“沒什麼,瞧見一折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