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府,櫳翠庵。
禪房之內,妙玉端坐在錦墩上,瞧著對坐的邢蚰煙,清冷的玉容上帶著幾許不自然之色,素來泰然自若的心兒也忐忑不安。
自那回忘卻邢蚰煙在裡廂之內,這一段時日來,她們兩個也是有意的避而不見,然而她與那少年的事兒已然不能視若無睹,這種掩耳盜鈴的事兒更是折磨讓,讓妙玉整個人都幾近魔怔。
細想一番,妙玉終是決定與邢蚰煙攤牌。
抿了抿粉唇,妙玉輕聲道:“我與王爺的事兒,你也.清楚了。”
話兒說了出來,妙玉倒不覺得那般的難為情,反而是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暢然,讓妙玉糾結的心兒都舒緩幾分。
邢蚰煙抬眸看著妙玉那如釋重負的神情,心下也是了然,原以為她們避而不見是要與以往那般的裝做不知情,妙玉邀請她的時候,她也所有猜想,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妙玉這是要攤牌了。
沉吟一聲,邢蚰煙輕點頷首,道:“你能走出闌檻,於你而言是好事。”
對於妙玉,邢蚰煙顯然是極為了解的,彆看她一副萬事皆空的清高模樣,實際上卻是個被自個所束縛的可憐人兒。
僧不僧,俗不俗的,你以為她是信口開河。
妙玉聞言,心兒微微一動,抬眸看著那嫻靜的少女,清冷的眉眼間帶著幾許欣慰,到底是懂她的人。
自幼出家,一輩子青燈古佛,這種苦熬的日子,你以為她想?
作為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兒家而言,她也想像其他女兒那般嬉鬨、塗脂抹粉的,然而身份的使然,讓她自縛手腳。
正如少年所言,她六根不淨,故而才會在少年的“壓迫”之下,半推半就的順從下來,以至於如今這般的習以為常。
話既然已經說開了,妙玉也不在糾結,那清冷如玉的氣質再度浮上臉頰,湛然道:““世事無常皆有常,是非對錯難思量”,既已如此,萬般罪過,我一力承當便是。”
作為一個出家人,她與人私相授受,甚至於在素淨的禪房之內,行醃?之事,於佛祖不敬,這一切的一切,雖有少年的“逼迫”,但若是她沒有順從,也不至於如此。
其實話又說回來,若不是遇上少年那不講理的“強人”,她也不會接納於人。
邢蚰煙聞言,揚著那嫻靜的玉容看著妙玉,柳葉細眉下的明眸閃了閃,笑道:“沒你說的那般嚴重,你若是過不了這個坎兒,還俗便是。”
男歡女愛,本就是常理,什麼罪過之類的,說的也太嚴重了,也就是妙玉執著於自個尼姑的身份而已。
然而妙玉尼姑這身份也是很有水分的,如若不然,那如瀑布般三千煩惱絲為何不剃,還不是因為心有牽掛,故而帶發修行。
妙玉聞言心兒一愣,瑩瑩如玉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淺笑,湛然道:“這事王爺倒也與我提過,隻是.哎,且先這麼著吧!”
還俗的事兒,妙玉還是心有顧忌,即便自個是帶發修行,可也是佛門中人,於禮不合,傳了出去,不知要受多少人的閒言碎語。
邢蚰煙默然不語,素手端著幾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那嫻靜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嫣紅。
她自是知道王爺提過此事,上回她在那簾布之內聽的也是真切哩,隻是想起這回事兒,又不免回憶起少年的英武,芳心湧上一股羞臊,故而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妙玉察覺到了邢蚰煙的異樣,聰敏如她當即就明白怎麼回事,畢竟那一日的場景如鯁在喉的,時時刻刻的都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想不清楚都難。
不過此時的妙玉把話兒都說開了,倒是心境平和許多,既是談到了男女的問題,不由的讓妙玉關注起來,抿了抿粉唇,岔開話題道:“你日後有什麼打算?家裡可有什麼安排。”
早年在蘇州之際,她與邢蚰煙一家是鄰居,自是知曉邢蚰煙的父母,愛貪小利,是被酒糟透了的人兒。
現下邢蚰煙年歲也到了,模樣又俊俏,以那對父母的性子,十有八九會用邢蚰煙做籌碼,以此從中獲得好處。
女兒家啊,尤其是俊俏的女兒家,大抵都是身不由己。
話又說回來,憑邢蚰煙家這窘迫的家境,再加上那酒糟透了的父母,能養出邢蚰煙這般氣質嫻靜的女兒,真真就是淤泥裡出荷花。
邢蚰煙聞言,兩彎眼睫斂了斂,低聲道:“不知道。”
自個的父母素來待她冷漠,怎會與她商議這些事兒,十有八九是都把她給賣了,隻通知她一聲罷了。
實話實說,她如今能有學識,還是因為眼前的妙玉教導,如若不然,恐怕這會兒她大字都不識一個。
故而在邢蚰煙心裡,對於妙玉還是極為感激的,因為是妙玉給她打開了一道嶄新的大門。
妙玉聞言,心下微微一怔,凝眸看著邢蚰煙那眉眼間藏著的一絲悵然,心中了然,默然幾許後,清聲道:“不談這些了,嘗嘗我煮的茶吧!”
邢蚰煙接過妙玉遞來的茶盞,淺淺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長久而親切,她與妙玉的相交,便是如此。
靖水樓,二樓廂房內。
張盼兒坐於桌案前的錦墩之上,麗人清澈明亮的雙眸看著桌案上的茶杯幽幽出神,芳心悵然之際,又帶著幾許懷念。
就是在這個地方,她與叔父的心兒才連在一起,也讓她從一處淤泥之中掙脫出來,過上了正常婦人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
如今她有了兒子,生活順遂,本應是高興才是,隻是此時麗人的眼眸之中,還是透著幾許惆悵之色。
原以為她生了兒子,叔父會第一時間來看望他們母子,誰承想叔父竟然避之如諱,自她生下兒子以來,彆說是見一麵,便是連句話兒都沒帶來。
誠然,麗人心中也清楚,當初與叔父說好了,給她一個孩子即可,眼下有了孩子,還是正兒八經帶把的,功成圓滿之後退出理所應當。
隻是話雖這麼說,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與叔父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夫妻,不說什麼深厚的情誼,好歹也要有一點眷戀才是。
就算沒有夫妻的眷戀,再不濟自個生的可是叔父的長子,就這般的不在意。
原以為尋得一個精神慰藉,誰承想到頭來卻還是浮生若夢,隻是麗人心中也不怪罪叔父,畢竟她們都是說好了的,又如何責怪。
事已至此,隻能說是命運弄人吧!
正當麗人哀怨惆悵之際,屋門便推了開來,隻見那一道溫潤的身影走來進來,正是那寬慰人心的叔父水溶。
“叔父,您來了。”見到少年如期赴約,張盼兒芳心微喜,明媚的臉蛋兒上笑意流溢,柳葉細眉下的明眸盈盈如水。
雖說少年避之如諱,可收到她的邀請,終究是過來了。
水溶點了點頭,凝眸看著麗人那婉麗的玉容,精致的眉梢間,成熟的風韻更甚,輕聲道:“盼兒,有段日子不見了,近來可好。”
見少年第一時間是關心於她,張盼兒芳心湧上一抹暖意,兩彎眼睫顫了顫,柔聲道:“一切尚可,有勞叔父關心。”
少年心中,到底還是有她的。
水溶移步近前,伸手拉著麗人那柔膩的小手,笑道:“你我之間用得著這麼生份?”
張盼兒芳心羞澀,那張明媚的臉蛋兒微微一熱,一雙明眸宛若一紅清泉,瑩潤如水,垂著螓首輕輕應了一聲。
她都給少年生了個兒子,的確不需生分。
水溶伸手捏著麗人的下頜,凝視著麗人那愈發明媚的玉頰,目光微微一動,俯身便湊了上前,噙著麗人那如桃蕊般的唇瓣,肆意攫取。
雖說他避諱著永王府,可對於侄兒媳婦的“孝順”,他可是惦念的很,眼下受麗人相邀私會,自是要好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