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賈母心中錯愕,蒼老的麵容浮上一層不自然之色,凝眸看了一眼王夫人,默然幾許後,喝聲道:“王爺又如何,難不成他還能強搶不成。”
誠然,對於王爺,賈母甚是看重,故而大抵她都不會拒絕王爺的要求,隻是此事不同一般,義兄義妹的,這像是什麼話,難不成她的顰兒要給人做小?
王爺也實在太羞辱人了。
王夫人知曉賈母心疼黛玉,有此反應不足為奇,便勸慰道:“老太太,王爺的為人您難道不知,豈會做出強人所難的事兒來,再者說了,顰兒指不定還樂意哩。”
賈母:“.”
她知曉王夫人素來不喜黛玉,但也不至於無的放矢,什麼叫樂意,敢情顰兒與王爺之間莫不是有什麼貓膩?
細想一番,顰兒自幼便是個苦命人,碰上王爺這麼一個善解人意、噓寒問暖的,小姑娘的豈能不陷落進去。
豈不是說自家的顰兒被王爺甜言蜜語的哄了去。
念及此處,賈母心中滿滿不是滋味,原以為王爺隻是憐貧惜弱,心疼顰兒而已,卻不成想到是心裡藏奸。
嘖嘖嘖,怪道王爺為何會那般的待顰兒好,這一切的一切,瞬間就貫通起來。
默然幾許,賈母歎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間,無奈道:“此事我會斟酌的,你先下去吧。”
要是王爺強人所難,那賈母尚可掰扯掰扯,可要是兩情相悅,賈母可就無言以對了,若真是如此,憑借王爺的為人以及對顰兒的疼愛,想來是不會吃苦,既如此,那賈母也沒法反駁。
不過要是顰兒不願,那賈母也不能視若無睹,這一切都需賈母確認一番,再做決議。
王夫人見狀,心中明白不能著急,應了一聲後,便施施然的退了下去.
話說另一頭,鳳姐兒與李紈離開寧安堂後,兩個豐腴的婦人沿著遊廊走道並肩而行,輕聲細語的閒敘著什麼。
鳳姐兒凝視著麗人那張明媚的臉頰,玉容豔豔,打趣道:“珠大嫂子氣色愈發的見好了,可是與什麼保養的法子。”
以往的李紈雖然容貌婉麗,但妍麗的眉眼總是鬱結於心,讓氣色黯然不少,隱約間透著一股子灰敗之色。
可眼下看來,李紈玉容明媚,氣色飽滿,宛若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令人驚豔。
李紈聞言芳心一頓,妍麗的玉容浮上一抹不自然之色,彎彎的柳眉下,那雙瑩潤的明眸閃爍,輕聲道:“沒,沒什麼法子,想來是最近睡的足了,氣色好轉了。”
自打被那少年滋潤過後,心中鬱結儘消,氣色便愈發的嬌豔起來,令人心驚肉跳的。
隻是這話她怎麼能說出口去,難不成說她有了男人便羞都羞死人了。
鳳姐兒原本隻是隨意打趣了一句,可瞧著李紈的麵色有些不對勁兒,狹長的鳳眸打量著眼前的麗人,芳心略顯狐疑。
珠大嫂子這是怎麼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何至於如此。
李紈察覺到鳳姐兒的打量,芳心一緊,抬眸看了一眼岔路口,忙說道:“鳳丫頭,我先回去了。”
所謂做賊心虛,李紈抵擋不住彆人那狐疑的眼神,一對上這眼神,就讓人心驚肉跳的,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既然抵抗不住,最好的辦法便是躲避。
鳳姐兒瞧著李紈略顯踉蹌的腳步,心中的狐疑更甚,暗道:“珠大嫂子莫不是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總不至於偷人吧?”
想到偷人,鳳姐兒心下一怔,明豔的玉容浮上一抹不自然之色,暗啐自個怎麼會突然懷疑彆人偷人,真是不知所謂。
“奶奶,珠大奶奶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這時,緊隨其後的平兒見鳳姐兒瞧著李紈離去的背影久久忘神,猶豫了幾許,出聲提醒起來。
鳳姐兒回過神來,玉容浮上一抹淡淡的嫣紅,暗啐了一句混蛋,輕緩一口氣後,便帶著平兒回到了黑油油的小宅院裡。
落座在桌案前的錦墩上,鳳姐兒接過茶杯吃了一口茶,瞧著平兒欲言又止的,隨口問道:“平兒,你有什麼事兒?”
平兒聞言,俏麗的臉蛋兒帶著幾許猶豫,輕聲問道:“老太太讓那孩子留在奶奶身邊,奶奶怎麼不願意。”
庶子留在嫡母身邊,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兒,隻要那孩子記在鳳姐兒身邊,便是多了一層保障,她不知道奶奶怎麼就不願意了。
鳳姐兒輕笑一聲,說道:“還以為你這蹄子作甚,原就是為了這事,孩子的生母尚在,那就養不熟,虧本的買賣我可不做。”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賈環什麼德行,她是看在眼裡的,但凡有些差錯,太太就得不到好,更何況先前她就與賈母說過了,那賈璉可不會善罷甘休,到頭來,自個得不到一點好處,如此買賣,有什麼可做的。
平兒見鳳姐兒把這事當成是一件買賣,唇角微微一抽,心下頓覺無語,還真就是是她的璉二奶奶。
抿了抿粉唇,平兒還是忍不住的勸道:“奶奶,身邊有個孩子總歸是好的,難不成奶奶還想一輩子單著不成。”
如今二爺與奶奶的關係是淡漠如水了,無力回天,那麼奶奶就無依無靠,所謂的嫡子那是癡人說夢。
也就是說,那孩子十有八九就是未來的長房一脈繼承人,有那孩子傍身,總歸是利大於弊。
至於說怕養不熟孩子,實話實說,隻要奶奶待人好,那還是有一份情誼,不至於會苛待於奶奶,也算是求一個保障而已。
想來賈母也是這般考慮,隻是沒想到素來精明的鳳姐兒卻想不開,這就是精明過頭,真是不知叫人說什麼好。
鳳姐兒斜睨了一眼,挑眉道:“怎得,你這小蹄子是見姑奶奶失勢了,起了歪心思,要是你想另攀高枝,姑奶奶也不阻攔。”
“奶奶。”
聽著鳳姐兒陰陽怪氣的話兒,平兒惱的跺了跺腳兒,眼淚兒都急了出來,啐道:“奴婢要是有這個心,教我天打雷劈。”
她對鳳姐兒是一心一意的,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歪心思,何至於如此挖苦她。
鳳姐兒芳心湧上一股暖意,瞧著平兒氣急敗壞的模樣,笑了笑,說道:“好了,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倒是當真起來。”
平兒的忠心有目共睹,在她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離他而去,甚至於是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都三番兩次的挺身而出,她怎麼會懷疑平兒。
無非就是一句口嗨而已。
實話實說,但凡平兒有心跳槽,自有好去處,彆的不說,那混賬就惦記著,怕是平兒那一口就上了心了。
抿了抿粉唇,鳳姐兒那雙狹長的鳳眸閃了閃,素手把玩著茶盞,清聲道:“我心裡有數,你不用擔心。”
平兒心下一怔,秀麗的眉宇挑了挑,問道:“奶奶想如何?”
以她對於鳳姐兒的了解,十有八九是有了主意,讓平兒心中擔憂,畢竟自家奶奶自認為精明的主意,到最後那都是坑了自己。
麵對忠仆平兒,鳳姐兒倒也不隱瞞,鳳眸微微眯了起來,幽幽道:“既然要孩子傍身,那姑奶奶生一個就是了,何需養彆人的,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