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公主怎麼也沒想到,李雲州會在關鍵時刻,跪在了她麵前。
李雲州跪的認真,舉手投足間,都像是在行著什麼虔誠的大禮。
沈之修甚至想,宮裡教導禮儀的嬤嬤,應該也就這個水準吧?
李雲州重重地給永嘉公主磕了頭,也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眾人跪下行禮的聲音。
不等眾人高呼萬歲,李雲州就已經開口了。
“母妃快請起,您這樣兒子受不起。”
“三哥差點害死我,又害得十餘位北疆將士戰死泉眼穀。我心裡不忿,替自己不值,他可是我親哥哥。我沒死在韃子手裡,沒死在遼人手裡,卻差點死在親哥哥手裡。”
“我也替北疆將領不值,他們拋家舍業征戰沙場,就為了保住大周疆土,護住百姓平安。”
“若真是戰死沙場,也算死得其所。可被自己算計,他們黃泉路上都不會瞑目。”
他忽然抬起頭,眼眶通紅地看著永嘉公主,餘光也看到了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母妃對死在泉眼穀的將領不了解,宣平府的陳達,已經是偏將軍了。她夫人去年剛給他生個兒子,他連孩子的麵都沒見到……”
“還有雲州府的趙清明,家裡被土匪屠殺,隻剩下他一個人。好在他舅舅收留了他,還讓他和表妹定了親。他還等著這次回京受封,給表妹一個體麵。”
“母妃,他們也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何其無辜?”
“但是我理解母妃的慈母之心,所以我願意受杖則一百,換三哥一條命。”
李雲州一番話,說的在場眾人眼淚婆娑。尤其是兵部的幾位官員,都是上過戰場的。腦袋彆到褲腰帶裡是什麼滋味,他們比誰都清楚。
想起那些戰死的將士,沒死在敵人手裡,卻被自己人背叛,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怒意。
有人低聲說道:“永嘉公主這是在逼李將軍,可憐李將軍出生入死,被兄長算計,還要被繼母苛責。”
“可不是麼?李將軍若是不答應,興許還要被記恨。”
“說什麼視如己出,我看也就是做做表麵功夫。”
這些話在場眾人都聽見了,永嘉公主自然也聽見了。
心裡暗罵李雲州居心不良,這些話不就等於說她偏心麼?
怕被人誤會,永嘉公主抬起手,打算給李雲州擦擦眼角的濕潤。
嘴上說道:“母妃不是這個意思,你和你哥哥都是母妃的孩子……”
話未說完,手也到了李雲州臉頰邊。
隻見李雲州麵露驚恐之色,下意識打了個寒顫躲開了。
然後又後知後覺,訕訕地說道:“不勞煩母妃了。”
這一幕,被宣德帝看的正著。李雲州可是橫掃漠北的戰神,怎麼因為永嘉的一個動作,就這麼大反應?
肯定不是膽小,那就是……打小習慣了。
看見這一幕的,自然不僅是宣德帝。不少人都心中詫異,神色莫名地看向永嘉公主。
宣德帝適時開口,“你們母子倆都跪在這,是乾什麼呢?”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在李雲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