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趙暘回到了宮內,在垂拱殿見到了趙禎。
“種家五郎安頓好了?”
趙禎略有些意外,隨口問道。
“安頓好了。”趙暘將發生在營內的事一說,隨即道,“……出了點小紕漏,但問題不大,相反若種諤能勝出,他愈發能得到軍士的認可。”
“唔,不愧是種世衡之子,有膽氣。”趙禎點點頭稱讚了一句,隨即好奇道:“那你這就回來了?時辰尚早,不去你那技術司轉轉?”
趙暘眨眨眼道:“眼下我哪有這閒心,不得花點精力應付即將而來的風浪?”
趙禎一愣,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曹佾提醒你的?後悔了?”
“後悔什麼?”趙暘不以為意道:“我說的本就是實情。”
“嗬。”趙禎輕笑一聲,不置與否道:“那你就好好想想如何善後吧,朕可不會幫你。”
趙暘挑了挑眉,笑著道:“官家隻是不好明著幫罷了,否則昨日為何授我右正言之職?料敵……不,料臣於先,高了。”
趙禎嘴角微微一揚,故作平淡道:“難得還能從你嘴裡聽到一句好話……朕隻是不想再被言官上奏規諫。旁的,你再說好話也無濟於事。”
“我懂、我懂。”趙暘笑嘻嘻地拱手告辭。
走出殿外後,王中正建議道:“員外郎,不如派人到城內打探一下消息?”
“沒必要。”
趙暘搖了搖頭,畢竟他也知道他昨日那番言論的影響是何等的巨大,目視著遠處思忖道:“這事……攔不住的,否則官家擔心我胡來,又怎麼肯授我右正言之職?還不是猜到這事必然要鬨大麼?與其做一些無用功,不如好好合計一番……”
“要不要去請範小官人?”陳利建議道。
趙暘猶豫了一下,搖頭道:“這事還是彆把純仁兄牽扯進來了……”
倒不是不相信範純仁,他隻是不希望牽扯到後者罷了。
畢竟他不怕得罪整個文人階層,但範家父子日後可還要在文人的圈子裡混。
“走吧,去好好合計一下。”
“是。”
一行人來到垂拱殿西側的小殿,商議起對策。
在信息傳播速度不快的宋代,一則消息要在汴京擴散,最快也需要醞釀幾日。
但這次不同,這次趙暘在軍中說出的言論實在是太過於炸裂,與國內“重文輕武”的風氣相抵觸,儘管從理智角度來說這番話其實並不算出格,但諸多的文人、學子顯然不會認同這一點。
今日清早,就在趙暘領著種諤前往殿前司軍營的同時,這件事率先在樞密院傳開。
宋時製度,“二衙三司”——即殿前司、侍衛馬司、侍衛步司,掌兵權卻無調度之權;而樞密院則相反,有調兵之權卻無掌兵之權,兩者相互製衡,但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侍衛馬司與侍衛步司大多駐守於全國各地,暫且不提,單論殿前司與樞密院,而殿前司的軍營內,其實就有供職於樞密院的文吏,甚至是將帥、將佐。
畢竟樞密院是一個龐大的朝廷機構,除了樞院、密院等主要機構,還下設有樞密院五房、兵房、吏官、戶房、禮房、刑房、十二房等數十個小衙署,但凡與武職有關的,基本上都與樞密院有牽扯。
包括殿前司軍營內各禁衛軍團的庫房、馬房、糧倉等,也都有隸屬於樞密院的雜吏掌管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