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舌戰群諫(二)(1 / 2)

“廝兒狂妄!”

侍禦史知雜事李兌恨聲道:“此子當眾羞辱臣僚,懇請官家降罪!”

趙禎有些頭疼地看向趙暘,卻見趙暘瞥了一眼李兌,淡淡道:“你也知曉你我彼此同屬臣僚?那你之前一口一個妖星,一口一個此子,如今又罵我廝兒,你既不敬我,我又何必敬你?”

李兌氣道:“你若非使邪術蒙蔽官家,豈能如此受寵?”

“可笑!”

趙暘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幾眼李兌問道:“你任什麼官來著?還有你叫什麼?”

“侍禦史知雜事,李兌。”李兌冷冷道。

趙暘並不是很了解這官,僅將官職與對方的名字記在心中,隨即譏諷道:“我瞧你乍一看也像是學過書的,沒想到竟會附和錢明逸那等巫覡之論……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你等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李兌氣得渾身發抖,朝趙禎奏道:“廝……趙正言無視殿禮,出言惡俗,請官家降罪!”

趙禎有些無奈地看向趙暘,正色道:“趙暘,你若要駁斥,當守禮數,不可惡言傷人。”

“是。”

趙暘從善如流,當即就改了詞:“書讀犬肚,聽上去是不是像個典故了?書讀犬肚錢明逸……”

殿內響起幾聲嗤笑,不說那些看熱鬨的朝臣,連趙禎都憋笑憋地難受,用手暗掐大腿才勉強忍住。

錢明逸氣得肺都要炸了,心中暗道:你駁斥他還不忘來羞辱我?

他也不想想,今日聯名彈劾是他帶的頭,趙暘不找他找誰?

“官家……”

錢明逸想要上奏告狀,卻被趙暘不耐煩地打斷道:“閉嘴,還未輪到你!”

“……”

錢明逸氣不過,然而趙暘卻不理會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李兌:“李侍禦史那啥,你彈劾我什麼來著?什麼妖星、邪法的玩意就不必再提了,徒惹人恥笑,一千年前聖人就曾教導過,我也不多說,若這世上真有什麼鬼神,早降雷把那些不忠不孝、書讀犬肚之輩劈死了。”

殿內再次響起幾聲輕笑,氣得錢明逸又要發作,好在李兌率先開口:“若非使了邪法,如何解釋你初見官家便受寵信……”

趙暘不以為然道:“我有眼緣啊,官家一見便視我為親近之人,怎麼?不許?”

趙禎在禦座上氣樂了,記得他初見趙暘時還覺得這小子挺老實可靠,結果沒幾日就原形畢露,愈發沒大沒小,雖說他倒也不排斥。

但李兌顯然不滿意趙暘的說辭,冷笑道:“隻因眼緣,官家便授你七品階官,又加官正言?”

“除了眼緣我還有才能。”趙暘平靜道。

李兌聽了冷笑道:“殿內皆是飽學之士,人人都曆經磨勘之製,非進士出身、無重大立功者,未有越階提拔者也,你初授官便位列七品階官,莫非你比殿內諸臣僚還有才能?”

趙暘想了想道:“殿內諸位臣僚,我相信都是飽學之士,個彆書讀犬肚的,應該也是有些學問的……但我要說,我有一種特殊的才能,是諸位所不具備的,故能得到官家信賴。”

“莫非是蒙蔽人的邪法?”殿中侍禦史劉元瑜輕笑著插嘴道。

趙暘也不生氣,隻是瞥了劉元瑜一眼,嘴裡迸出幾個字:“又一個……書讀犬肚。”

在劉元瑜氣急之際,李兌追問道:“不知是何才能?”

趙暘淡淡道:“此事官家知曉,你不必多問。”

李兌自不滿意這種回答,冷笑道:“還說不是蒙蔽了官家?即便你不是使了邪法,以是巧言蒙蔽骨官家的佞臣,人人得而討之!”

趙暘瞥了一眼李兌,正色說道:“李侍禦史……後麵那啥,我看你年老,給你幾分麵子,望你莫要得寸進尺。你若想知道我有何才能,那我便姑且告訴你,我胸有強國富民平天下之策……”

殿內眾臣紛紛側目,麵露驚訝之色,但顯然大多數人都不相信,唯獨趙禎心知肚明:相隔一千年的眼界,哪怕這小子真的不學無術,亦有大利於他大宋,更何況這小子並非不學無術,隻是因看輕他宋朝因此不熟悉他宋朝事物罷了。

李兌顯然也不信,恥笑道:“又是僅官家知曉?”

趙暘不置與否,反問道:“那你呢?你有何才能在此糾纏不休?”

李兌冷哼一聲,帶著幾分自傲道:“鄙人自幼學書,數十年不輟,詩詞歌賦信手拈來……”

“於國有益否?”趙暘冷不丁打斷道。

“什麼?”李兌一愣。

隻見趙暘抬手指著李兌身上的官服道:“我是問,你穿錦帶玉,在朝殿誇誇其談,自詡幼年學書,數十年不輟,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可有利於國家否?莫非你寫一篇詩詞,大宋便憑空多幾石糧食?還是說你寫一篇歌賦,大宋就多幾塊土地?”

李兌語塞道:“這怎麼可能……”

趙暘攤攤手道:“那你為官,於國何利?”

李兌氣道:“我身為禦史,理當勸諫官家、糾察百官……趙正言莫非輕賤我等言官耶?”

“少來這套,我也是諫官,難道還能自輕?”趙暘冷笑著打斷道,“我隻是想問,自詡自幼學書,僅擅詩詞歌賦的閣下,憑什麼對胸有強國富民平天下之策的我聲討不休?”

李兌冷哼道:“你道胸有強國富民平天下之策,那也不過是你片麵之詞。就算官家為你作證,也難保官家不是受你蒙蔽,不足為憑。”

“嗬。”趙暘環視一眼周遭群臣道:“信與不信,靜觀一段時日便知,短則數月、長則年逾,我自會讓你們看到。介時若我做不出成績來,彈劾也好、誅罰也罷,我都領著。但在此之前,我卻不能容忍受無憑無據之汙蔑,誰若辱我,我必報複,睚眥之怨,亦無不可報之!”

殿內不少臣子聽得微微點頭,除了覺得這小子報複心太強,倒也挑不出什麼理來。

此時就見趙暘再次轉向李兌道:“現在輪到你了,你於國何益?憑什麼在我麵前誇誇其談、口誅筆伐,以莫須有之罪彈劾於我?”

李兌冷笑道:“僅趙正言一人有強國富民平天下之策耶?”

趙暘右眉一挑,拱手道:“願聽高見。”

李兌思忖片刻,正色道:“今我朝國泰民安、大治盛世……”

“嗬!”趙暘嗤笑一聲打斷道:“大治盛世就是天下三分?”

殿內諸臣頓時嘩然,人人色變,就連趙禎也有點掛不住了,斥道:“趙暘……”

“誒。”

趙暘朝官家拱拱手,正色道:“臣隻是想聽聽這位李禦史有何強國富民平天下的高論,卻不是想聽他阿諛奉承,此人身為言官卻不敢直諫,罔顧事實而謊稱天下大治,這才叫巧言蒙蔽!”

李兌一驚,忙道:“我引用的乃是趙正言數日前那份劾奏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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