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岡本日川想要白天發起進攻,在這個年代晚上行船實在太危險了。
即便是老水手,走最熟悉的航道。
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夜間行船。
可和他們聯絡的宗族信使,卻堅持晚上出兵。
“晉王不是一般人,他是戰功赫赫的塞王,可以正麵與北元軍隊交鋒。”
“且為了防止有人作亂,他身邊隨時帶著一百親衛和五百錦衣衛。”
“如果白天進攻,很容易被他察覺到異常。”
“到時他組織城中軍民抵抗,隻需頂住一兩日的進攻,周邊大軍就能支援到。”
“就算我們順利打開城門,他要是帶著人逃走怎麼辦。”
“三日後我們會宴請朱棡,到時將他灌醉。”
“再趁夜打開城門,你們悄無聲息的殺進去,可以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戰果。”
“而我們,也能除去心中的仇寇。”
岡本日川其實並不在意朱棡是否逃走,他的目的是劫掠長樂縣城和太平港。
隻要將這些東西搶走,彆的都無所謂。
然而他心中很清楚,大明內奸的目的就是除去朱棡。
如果自己不答應,對方就不會打開城門放自己進城。
缺少攻城武器,正麵進攻長樂縣城,難度實在太大了。
所以,他隻能無奈答應了對方的要求,趁夜攻城。
到了約定當天黃昏,岡本日川率領的艦隊,提前一步到達長樂縣外海。
這一支艦隊共有五千四百餘人,大小船隻兩百餘艘。
這些船的樣式也是五花八門,大多都是漁船和商船簡單改造而成,有些就是小舢板。
真正的戰船少之又少。
可他們就是靠著這些破船,縱橫大明沿海,逼的明廷下達了禁海令。
一想到這裡,岡本日川心中就無比的驕傲和自豪。
心中對大明也充滿了鄙視。
空有龐大的身軀,不還是被我們給打怕了嗎。
等劫掠了長樂縣,搶了太平港裡的船隻,他要組建一支更加強大的艦隊。
再正麵打敗明朝水師,重新將對馬島奪回來。
然後威脅明廷每年上供……
到那個時候,他就是日本的大英雄。
裹挾大勢回國,不但要重現家族榮光,還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幕府。
岡本幕府。
一想到這個名字,他就忍不住激動的顫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海麵,有一支更加龐大的艦隊靜靜的停在這裡。
這支艦隊擁有四艘二十四丈長的巨型戰艦,其他各種船隻多達三百餘艘。
大明舟山水師,除了兩千人去對馬島執勤鍛煉,剩餘主力七成都在這裡了。
郭英親自爬上主艦的桅杆,用望遠鏡觀察著倭寇的船隊。
目測對方至少有五千人,這也意味著活躍在大明沿海的倭寇,七成都聚集在了這裡。
他恨不得立即出兵,將這群盜寇全部殲滅。
不為了立功,隻為了出這口惡氣。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衝動。
真打起來倭寇非他一合之敵,可對方根本就不會和大明水師正麵決戰。
看到大明的艦隊,遠遠的就四散而逃了,每次都戰果寥寥。
現在好不容易用計將對方弄到了一起,可千萬不能衝動壞了大事。
作為高級勳貴,他是知道一些朝廷動向的。
明年就會解除海禁。
在開海之前將倭寇解決,對他們這些將領來說,是大功一件。
對朝廷來說,消除了開海後的隱患。
為了將此事辦好,必須要小心萬分。
絕不能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眼看著就要到了動手時間。
不知道為何,岡本日川突然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崇信鬼神的他,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莫非這是天之禦中主神降下示警?
對方有詐,還是今天不宜出戰?
可是一想到太平港裡的那些大船,他心中又是一熱。
這麼好的機會,很可能就是今生僅有了。
如果錯過,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
對方是合作許多年的人,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且這麼多人大老遠的跑過來支持自己,若就因為一個不知所謂的擔憂,就下令撤走。
恐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也將徹底失去。
重現家族榮光就真的是奢望了。
想到這裡,他深吸口氣,將所有雜念全部排除。
風浪越大魚越貴,若是前怕狼後怕虎,如何能成大事。
這一搏,他賭定了。
就在這時,桅杆上的瞭望手傳下來一個消息,岸上有篝火升起。
這是之前約定好的信號,篝火亮起就說明城裡已經得手。
而且篝火還能起到導向的作用。
箭在弦上,岡本日川也不再猶豫,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按照之前的計劃,開動。”
隨著命令下達,整支船隊動了起來。
快船在前方開路,大船緊隨其後,其餘小船跟在大船後方。
每艘船之間都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數百艘船竟沒有出現任何混亂。
由此可見,這些倭寇能在大明沿海肆虐這麼久,還是有些東西的。
尤其是岡本日川,臨時召集的艦隊,竟也能指揮的有模有樣。
足可證明還是有幾分能力的。
當然,若沒有能力,也不可能有那麼多追隨者。
也不可能讓那麼多倭寇聽他的指揮。
而遠處的郭英,在看到篝火出現後,也下達了開拔的命令。
整支艦隊一分為二。
一支從北往南包抄。
另一支向南越過長樂縣海域,然後調頭從南向北形成包圍。
這一戰的目的,就是全殲眼前的倭寇。
將這些人滅了,剩下的零星倭寇將再無法形成威脅。
——
遠在梧州的朱雄英,遙望長樂縣方向:
“不知三叔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陳景恪安慰道:“晉王乃統帥之才,連北元大軍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次還是和武定侯聯手,倭寇翻不起浪花。”
“之前水師拿他們沒有辦法,是因為他們非常滑溜,很難抓得住他們。”
“就好像是北元一樣,仗著草原地利才能和大明拉扯。”
“現在他們主動現身攻打城池,就是以己之短攻我之長,焉有不敗之理。”
朱雄英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就怕他們不上當,或者出現彆的意外。”
陳景恪說:“他們不上當,最多就是帶著人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