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的表現,讓眾人莞爾不已。
老朱非但沒生氣,反而覺得這小子不錯,像咱。
該狠的時候,下手比誰都狠。
這一點在江南的時候,體現的淋漓儘致。
該疼媳婦,那也是真疼愛。
這樣一家才能和和睦睦,不和之前的朝代一般,後宮亂糟糟的讓人看不過眼。
馬皇後表麵也很高興,心中則有些緊迫感。
她更加理智一些,朱雄英的表現,很可能會驕縱出一個掌權太後。
再加上徐家外戚力量強大,說不定就會釀成禍事。
最後不論是朱家倒黴,還是徐家倒黴,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一定要好好培養徐妙錦,不能讓她走上專權之路。
幾人說說笑笑了一會兒,話題不知不覺就轉向了製度變遷。
說起了曆代變法革新,主要聊的依然是先秦時期的情況。
畢竟話題是因宣太後而起,後來追溯到了商鞅變法。
朱元璋等人,聊的都是變法本身。
聊變法的具體內容,以及對各國的實際影響。
陳景恪則是從曆史角度,來剖析改革產生的原因、失敗或者成功的原因,以及對未來的影響。
“先秦時期,生產力進一步發展,社會需要新的能適應當前環境的製度……也就是生產關係。”
“變法,實質上就是在建立新的生產關係。”
“各國都曾有過變法之舉,李悝在魏國變法,吳起在楚國的變法,商鞅在秦國變法……”
“他們的變法,都一度讓國家變得強盛……”
“然而真正將新法保留下來的,就隻有秦國。”
“李悝和吳起的變法,都因為支持他們的君主薨逝而遭到廢棄。”
“那麼問題來了,為何秦國的變法能得以保存,而彆的國家變法被廢除了呢?”
朱元璋愣了一下,說道:“秦惠文王亦是一位雄大才略之君,他殺商鞅是因為個人恩怨,而不是因為厭惡新法。”
“所以秦國新法才得以延續,而沒有被廢除。”
陳景恪剛想開口回答,就聽一旁的朱雄英一陣乾咳:“咳咳……嗓子有點不舒服。”
陳景恪失笑不已,小樣騙誰呢。
不就是想在未來媳婦麵前顯擺嗎,行機會讓給你。
於是就說道:“說了這麼多,有點口乾,讓太孫來講吧。”
朱雄英謙虛的道:“這不好吧,我怕講不好……”
陳景恪忍住笑,說道:“也是,那要不……”
“咳咳……”朱雄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連忙說道:
“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幫你講一講吧。”
“若哪裡講的不對,伱們彆笑話我。”
話是對所有人說的,但眼睛餘光卻一直觀察徐妙錦的表情。
見她露出期待的樣子,心下就猶如打了雞血一般亢奮。
朱元璋和馬皇後忍俊不禁。
馬皇後瞪了老朱一眼,沒好氣的道:
“真是你的好乖孫,一模一樣的。”
老朱得意的道:“嘿嘿,類咱,頗類咱呀。”
陳景恪突然覺得好飽,早知道就應該將福清也帶過來了。
咱也秀恩愛,咱也喂你們吃狗糧。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語言,才說道:
“為何秦國變法能得以延續,列國變法則多是人亡政息,這和各國的曆史、地理環境有關。”
“首先是曆史,戰國七雄除了秦國,其餘六國出現的時間都很長。”
“國祚綿長,也就意味著貴族力量強大。”
“之前景恪說過,階級高度固化的社會,職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個坑還是世襲的。”
方才他見徐妙錦特彆喜歡‘蘿卜’這個比喻,就記在了心裡,這會兒就現學現賣拿出來用了。
“而變法就必然會損害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也就是動了這些蘿卜的坑。”
“必然會遭受蘿卜們的強烈反擊。”
“國君就是最大的那個蘿卜,如果他比較強勢,可以壓製其他小蘿卜的聲音,就可以推行變法。”
“等這個強勢的國君薨逝,繼任的國君威望不足,無法壓製國內貴族。”
“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就需要和貴族妥協,廢除變法也就理所應當了。”
“所以,不是新君不知道變法的好處,而是事情由不得他們。”
朱元璋大為驚喜,這個角度確實很新穎。
以前提起李悝、吳起等人變法被廢,大家都會下意識的認為,兩國的新君目光短淺。
這麼好的新法,而且已經得到驗證是可行的。
你們竟然也能給廢了,活該你們被秦國滅亡。
現在想想,或許不是他們不知道新法的好處,而是沒有辦法。
廢除新法,還能維持統治。
不廢除新法,貴族馬上就要造反另立新君了。
立即死和以後死,他們自然會選擇後者。
馬皇後也不禁點頭,這個孫子是學到真本事了啊。
看向陳景恪的目光,更加的欣慰。
徐妙錦大眼睛一直盯著他,眼睛裡充滿了敬佩,太孫懂的好多呀。
朱雄英越講越投入,已經忘記最初的目的,侃侃而談道:
“相對來說,秦國的曆史就很短了,周平王時期才得封。”
“到了秦穆公時,才真正拿到屬於自己的土地。”
“曆史短,也就意味著國內貴族勢力的力量比較弱,秦王對國家的掌控能力很強。”
“即便是新君繼位,也能彈壓住權貴的反撲。”
“所以,秦惠文王才能保住商鞅變法的果實。”
朱元璋連連點頭:“說的好,跳出了因人成事的邏輯,而是從大勢角度來剖析,更加的深刻。”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這個教訓我們要謹記,切不可讓頑固勢力掣肘了皇權。”
“咱打擊士紳宗族勢力就是為此。”
“以後你登基了,也要謹記這一點,不要培養出尾大不掉的勢力集團。”
朱雄英露出一絲冷笑:“皇爺爺放心,我會讓他們知道,我不隻是疼媳婦方麵像您……”
老朱大喜過望:“哈哈……好好好,有你這句話咱就放心了。”
馬皇後無奈搖頭,這倆人啊。
陳景恪也很是無語,你小子還能不能好了?啥事兒都把疼媳婦掛嘴上了是吧。
就連徐妙錦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朱說道:“乖孫繼續說,你方才說了曆史,還沒說地理環境的影響呢。”
朱雄英點點頭,說道:“秦國先祖最早是周王室的附庸,被分封在秦地,也就是今日的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