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陳景恪提出了國家發展計劃的製定方法,但真正去實施的時候才發現,到處都是問題。
彆的不說,第一步將全國數據化就做不到。
麵對這種情況,朱標苦笑道:“以前我一直以為,大明對地方的掌控足夠細致了。”
“今日才知道,竟是如此的粗糙,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
朱元璋看完要求,拍了拍朱標的肩膀說道:
“這些東西咱看一眼頭就暈,隻能靠你去做了。”
頓了一下,他鄭重的說道:“能者上庸者下,朝廷的官員該換的就換掉,不用考慮我的意見。”
需要‘下’的又何止是官員,還包括他這個皇帝。
朱標身軀一震,深吸口氣說道:“是,爹您放心,我一定會將這些做好的。”
陳景恪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知道老朱退位已成定局。
之前倒不是老朱不願意退什麼的,而是處在可退可不退之間。
如果情況順利,他就順勢退了。
要是情況有變,需要他這個開國君主站出來,那也沒必要強行退。
比如,他原本計劃是今年年末退位,但因為軍事改革,不得不將此事推後了。
而這一次,則是必須要退了,再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撓。
促使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就是數據化。
將全國數據化,需要對國家做最細致深入的了解。
必須要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才能展開,監國的身份都不行。
還有個原因,數據化徹底超出了朱元璋的理解。
彆的什麼帝國計劃,什麼商業計劃,雖然不懂卻也能根據要求按部就班的去做。
數據化全國,他連方案都看不懂,更彆提去做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覺得備受打擊。
現在除了有點唏噓,更多的還是輕鬆。
“咱早就知道自己落伍了,之前還能借口扶一把標兒,賴在這個位置上。”
“那個什麼數據化,咱看都看不懂,哪還有臉賴在這個位置上呦,退了退了。”
老朱靠在躺椅上,嘴裡滿是唏噓,臉上卻全是欣慰。
馬皇後知道了事情的詳情,也果然不再勸:
“也好,退就退吧。你都給我說多少次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老朱自己都樂了:“也是,咱都說多少次要退了,再不退實在說不過去了。”
“有標兒和雄英在,咱退的也放心。”
“哎呀,有子有孫如此,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話剛說完,就見徐妙錦一臉不耐煩的走了進來。
朱雄英跟在後麵,一臉討好的道: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妙錦你就彆生氣了。”
馬皇後無語的道:“這沒臉沒皮的樣子,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老朱得意的道:“嘿,在自家媳婦麵前,要什麼臉皮。”
——
陳景恪再次過上了繁忙的生活,每天吃住在皇宮,沒日沒夜的工作。
偶爾回家一趟,還要帶著厚厚一摞資料。
精神恍惚間,他幾以為自己又穿越回了前世。
沒辦法,雖然數據不全,但工作計劃還是要做的。
細致的計劃做不了,那就做一個粗略的框架出來,以後慢慢再填充內容。
而且這第一份政府工作計劃,也是為以後樹立一個模板,顯得尤為的重要。
在數據缺失的情況下做計劃,有多困難可想而知。
陳景恪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保不住了。
關鍵是,這個時代的人抓不住重點。
或者說,他們隻能根據自己的認知去做計劃,缺乏前瞻性。
他隻能一點點把這些東西給加上。
比如,鋼鐵產量,壓根就沒人重視。
工作計劃裡,就沒有提高鋼鐵產量這一項。
當陳景恪指出這一點的時候,朱標的團隊成員都很驚奇。
鐵確實很重要,但大明的鐵已經夠用了。
列入朝廷工作計劃,小題大做了啊。
其實倒也不能怪他們,對於古典社會來說,開礦確實是弊大於利的。
朱元璋就曾經說過:“(礦)利於官者少,損於民者多,不可開。”
明初有一個縣的縣令發現自己轄區有鐵礦,以為政績來了,連忙組織人開采。
然後將產出的鐵當做成績獻給朱元璋。
然後他就迎來了老朱的鐵拳打擊,官被罷免,鐵礦也被關閉了。
是他們目光短淺嗎?
不是。
原因很簡單,生產力低下,開礦成本太高,利潤太少。
且有能力開礦的都是高門大戶,財富都落入了他們手裡。
礦工也屬於高危行業,會導致大量百姓死亡。
說的再直白點,開礦上不利於國家穩定,下損百姓。
肥的是中間的高門大戶。
所以,他們不讚同開礦是完全符合時代背景的。
但,時代變了。
或者說,時代即將迎來大變革。
鋼鐵產量變得尤為重要。
“彆的我不能和你們多說,隻能告訴你們,未來百年內,鋼鐵產量將是衡量一個國家強弱的硬指標。”
朱標的團隊不說話了,默默的將鋼鐵產量列入了工作計劃,而且是百年計劃。
陳伴讀的意思如果我們不明白,不是他有錯,而是我們的目光太短淺。
這句話對朱標的團隊同樣適用。
從寶鈔變革大家就開始合作了,陳景恪用事實告訴他們,什麼才叫目光長遠。
對朱標的團隊,陳景恪可以采用強硬態度推行,對朱元璋、朱標和朱雄英,則需要解釋一下的。
更何況這件事情並不難理解,隻是涉及到一些機密,不方便提前透露。
“咱們先說火器,不論是火銃還是火炮,都需要大量的鋼鐵,而且還必須是上好的鋼鐵。”
“火銃的威力你們也見到了,其實現在完全可以大批量列裝軍隊,取代冷兵器。”
“我們沒有這麼做的原因,其一是新式火銃還在研發中。”
“現在大批量列裝這種落後火銃,過上兩年就要更換,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