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朱樉的事情群臣早就看在眼裡了。
但之前朱標並未下旨恢複他的爵位,群臣也不好多說什麼。
畢竟那也是朱元璋和馬娘娘的嫡親血脈,總不能真關一輩子吧。
朱標這個當兄長的登基,稍微給他一點自由,是可以理解的。
顯得他這個皇帝和兄長寬仁顧念親情。
不過群臣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皇帝想恢複朱樉的爵位,他們就上書阻止。
準備這麼做的不隻是文官,還包括勳貴。
倒不是他們有私心之類的,而是朱樉的行為太非人了,還犯了忌諱。
殘害那麼多無辜百姓,還把皇帝氣出病,尤其是後者絕不能姑息。
今天赦免了朱樉,那以後有皇親把皇帝氣死了怎麼辦?
所以等朱標的複爵旨意下達,早有準備的群臣紛紛上書勸諫。
禮法不可廢,絕不能恢複朱樉的爵位。
而且他們還拿出了《皇明祖訓》:雖親信如骨肉,朝夕相見,猶當警備於心。
這可是太上皇立下的規矩,陛下您可不能糊塗啊。
眼見群臣拿《皇明祖訓》堵自己,朱標非常的無奈,親爹挖的坑啊。
關鍵是親爹還活著呢,不好違背啊。
陳景恪也相當無語,這下確實有理有據不好反駁啊。
不過對朱元璋立下的這個規矩,他還是很認同的。
自己很重視親情,卻無法保證後世子孫都如自己一般。
必須要提醒後世子孫,小心身邊的人不能被他們給蠱惑了。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一味的教育子孫,必須相親相愛什麼的,那才是真的腦子瓦特了。
但現在問題卻尬住了,怎麼辦?
讓朱元璋修改《皇明祖訓》?
彆鬨了,真當這玩意兒隨便寫呢。
但,若真以為朱標就此束手無策,那就太小瞧他了。
他依然沒有采取朱元璋那樣的強硬手段,而是換了個玩法。
打感情牌。
朱樉怎麼說都是我的親兄弟,我不能屈待了他啊。
這樣,咱們折中一下,複爵之後立馬就把他封到海外去。
在南洋找個小島一扔,和流放沒區彆啊。
群臣可不傻。
如果是以前,將人流放到海外小島,那還真是流放。
現在不一樣了,那是流放嗎?
那是分封好吧。
而且那可是南洋,海洋貿易最繁華的路段。
眼下或許貧瘠,隻要好好經營,用不了多少年必然會繁榮起來。
你擱這唬誰呢?
還有,南洋穩定關係著國家的財政,怎麼能讓朱樉這個攪屎棍過去?
不行,絕對不能給他複爵,我們不同意。
朱標決定退一步,那就將天竺旁邊的錫蘭島封給他?
遠離大明本土,這次總行了吧?
群臣依然反對,錫蘭島是下西洋最重要的海上補給地之一,彆說是朱樉,封給誰都不行。
必須掌握在朝廷手裡才可以。
朱標沒辦法,又在更西的地方找了個島嶼。
這裡總行了吧?
到了這會兒,群臣的反應已經變成:
不行,這裡也很重要。
那裡是重要淡水補給地,也不行。
隻是群臣沒發現,不知不覺話題已經從要不要複爵,變成了封地放在哪。
也許大家察覺到了,隻是也看出朱標態度堅決,且也不想把朱元璋給惹出來。
就裝糊塗選擇退讓一步。
畢竟那些島嶼離大明十萬八千裡,是真的和流放沒區彆了。
最終朱標將地點放在了極樂島,態度也變得有些強硬:
“此地荒涼,離大明遠隔重洋,就將秦王的封國放在此地吧。”
群臣終於點頭,行,就放在這吧。
於是,朱樉被恢複秦王爵位,封地為西洋極樂島。
為了安撫群臣,朱標下了嚴令:
勒令其三個月內出發不得延誤。
就算是正常的親王就藩,這個時間也顯得倉促了,更何況是朱樉這樣被廢了六七年的王。
之前的勢力被肢解的七七八八,已經沒什麼班底可言了。
屬於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其實錢好辦,就算朱標不出錢,朱元璋夫妻倆也不會看著兒子兩手空空離開。
關鍵還是人員和物資,這兩樣東西需要時間才能籌備齊全。
而三個月的時間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看到這條詔令,群臣心中舒服了許多。
不論皇帝是怎麼想的,至少麵子上還是很照顧群臣的。
不過接下來的變化,徹底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李善長的次子李芳、徐達的次子徐膺緒、傅有德的次子傅正、湯和的次子湯軏……
等十餘位開國勳貴的次子,主動上書請求加入秦國為官。
他們不光自己去,還拿出了商船、物資等等東西表示忠心。
不止如此,每家還都附送了一大批人手過來。
眨眼間秦王府的架子就搭建了起來。
群臣瞠目結舌,什麼情況?勳貴們這是瘋了嗎?
不過大家都不傻,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是太上皇和太後出手了。
隻有他們兩個能有如此大的威望,讓勳貴們拿出棺材本支持秦王。
對此群臣隻能乾瞪眼。
你總不能反對老兩口幫助親兒子吧?
勳貴們支援秦王,在以前那是要謀逆。
但在這個大分封的時代,實在太正常了。
完全可以解釋成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是大家族自古以來慣用手段。
可以說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沒辦法反對。
而有了這些大家族的支持,建立封國需要的一應物資,以最快的速度被收集。
隻用了兩個半月,一切竟然就準備齊全了。
隻是唯一讓群臣不理解的是,這些個頂級勳貴對太上皇和太後就那麼忠心?
先是自斬臂膀,支持朝廷的各項變革。
現在又出錢出人幫秦王建立封國,他們圖個啥啊?
如果說是想把雞蛋分開放,那支持晉王和燕王豈不是更合理?
隻可惜,他們就是打破頭都猜不到真正的答案。
陳景恪在一次私下拜訪徐達時說道:“恐怕這個難題還要困惑群臣許久。”
徐達含笑道:“莫說是他們,就算是我剛聽說這個計劃時,也完全不敢相信。”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道:“也不瞞你說,那會兒我還以為陛下對我不放心,想找個機會把我除掉呢。”
陳景恪卻沒有笑,而是說道:“你們就這麼懼怕陛下?”
徐達長歎口氣,說道:“有些事情你不懂……算了不說了,不懂的好,不懂的好。”
陳景恪心道,我怎麼可能不懂,前世史書上都寫著呢。
徐達轉移話題道:“你的變革損害了所有人的利益,可知大家為何從未對你和你的家人出過手嗎?”
勳貴、官僚、軍隊、士紳、地主、商賈……所有的既得利益者他全得罪了。
而且還是得罪的死死的那種,說是不共戴天之仇都不為過。
但這麼久了,從沒有人刺殺過他,連針對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