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覺得這些奏疏會很無聊,恰恰相反,此類奏疏往往都比較有趣。
畢竟這是討好皇帝的,寫的枯燥乏味怎麼能行。
所以,那些大員往往會寫一些當地發生的趣事。
當然,也有不會討好皇帝的,寫的枯燥乏味。
陛下您身體好嗎?您吃的好嗎?您睡的還好嗎。
乾巴巴的幾句話問完,就沒了。
對待這些奏疏必須要認真,甚至比處理政務的奏疏還要認真。
不過不同的皇帝,自然有不同的風格。
朱元璋比較實在,但語氣往往比較犀利,多有警示之言。
朱標比較寬仁,多關心手下的身體和家庭情況,但話語比較中規中矩。
朱雄英就不一樣了,說話有點二。
什麼陛下很好,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倒是本太子最近被什麼事兒給氣得不行。
要是奏疏裡沒給他問安,恰好又是他批複的,他就會寫:
你隻問候太上皇和皇上,沒有問候本太子,不是個忠臣呐。
如果屬下奏疏裡有提到他,比如說什麼太子受萬民愛戴,他就回複:
算他們有眼光,能發現本太子的賢明之處。
要是屬下說的是一件比較氣人的事兒,他就回複:
我要是在那裡,就一腳踹死他們。
諸如此類的話語,簡直不要太多。
一開始朱標還覺得有失君主的尊嚴,說話應該保持威嚴。
朱雄英就反駁道:“不就是和封疆大吏培養私人感情的嗎,越隨意反而越顯得親近。”
“至於威嚴,誰不聽話就把誰砍了,敬畏之心不就有了嗎。”
讓朱標無言以對。
朱雄英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到底對不對,私下找陳景恪問了問。
陳景恪倒是很支持。
皇帝的威嚴不在於奏疏上的文字,在於手中的權力。
隻要大權在握,彆的都好說。
得到好兄弟的支持,他就放下心來,在這條路上愈走愈遠。
很快他就批到一份從淡馬錫遞過來的奏疏,正是新任淡馬錫總督傅安寫的。
詳細的彙報了那邊的具體情況。
淡馬錫是南洋計劃的核心,朱雄英自然非常關心,抽出來逐字逐句的閱讀。
傅安到達之後,淡馬錫已經恢複正常,至少表麵上如此。
許柴佬戴罪立功,利用剩下的一萬餘人,勉強讓商業街以及各種機構運轉起來。
為路過的商船提供各種服務。
大屠殺的事情傳開,正常來說會嚴重影響到商船的停靠,至少需要數年時間才能恢複人氣。
然而大明的政策就是,想要通過麻六甲海峽,就必須去淡馬錫拿通關文書。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巨額海貿利潤的驅使下,海商們隻能硬著頭皮去淡馬錫報關。
一開始他們還戰戰兢兢,生怕被弄死。
等到了島上才發現,情況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非但沒有絲毫混亂,反而更加的井然有序。
以前總是有商船想插隊,現在所有人都按照劃定的區域,老老實實的停靠排隊。
偌大的海港,數千條船,竟然沒有絲毫的混亂。
船隻停穩後,會有引導員給他們分發傳單。
將之前的種種都寫了下來,就連殺了九萬餘人的事兒,都毫不避諱。
最後警告所有人,到了淡馬錫必須遵守規矩,否則後果自負。
還有就是,如果在島上被騙了,或者對衙門的工作不滿意,可以在哪裡進行投訴之類的。
發現衙門的工作漏洞,或者有更好的建議,可以在哪裡提等等。
對於最後這幾句話,大家都嗤之以鼻。
投訴?嗬,懂的都懂。
不過這張傳單也算是讓他們稍稍放下心來,至少朝廷不是無緣無故殺人。
想起之前島嶼上的情況,他們反而覺得很解氣,殺的好啊。
對於新秩序,也有了期待。
上岸之後,看到的也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畫麵。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木頭亭子,裡麵有差役值守。
既維護治安,又為遇到困難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街道雖然有點冷清,但非常的和諧。
以前常見的乞丐、街頭混混,橫行霸道的商家,全都不見了。
在島上從事商業活動的,大都麵帶笑容,客客氣氣的。
坑蒙拐騙之類的事情,徹底絕跡。
這種種變化,終於讓大家相信,淡馬錫變了。
或者說,最初那個熟悉的淡馬錫又回來了……不,比那會兒更好。
隻能說,殺人有時候確實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傅安到達淡馬錫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之前得知淡馬錫的事情,他對許柴佬很是鄙視的。
真是天胡開局被弄的一塌糊塗,果然是商人出身,見小利而忘大義。
本來他以為,到達淡馬錫之後,會是一個爛攤子等著自己接手。
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和諧的場麵。
這也讓他對許柴佬的觀感改變了不少。
尤其是交接工作的時候,許柴佬更是毫無芥蒂,也沒有任何保留。
很痛快的將所有事情都移交給了他。
而且還毫不避諱的,將自己之前工作的經驗教訓全部告知。
讓傅安對淡馬錫的情況,有了更充足的了解,對如何執政也有了思路。
正是因為這一份善緣,讓傅安在奏疏裡,替許柴佬說了不少好話。
朱雄英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緣由。
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還算這個廢物識趣。”
繼續往下看,是關於朱樉的。
解決完淡馬錫的事情之後,他就按照計劃,對南洋大族展開了打擊。
從南宋開始,就有很多人南下謀生,經過幾百年的繁衍生息,在當地形成了很多大家族。
這些家族和土著聯姻,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關鍵是,他們長期處於王朝統治之外,對朝廷缺少足夠的敬畏之心。
朝廷的許多政策,他們不但不支持,有時候甚至故意拖後腿。
這一次朱樉以淡馬錫島為突破口,大肆株連,將許多南洋大族連根拔起。
等傅安到達淡馬錫的時候,南洋大族已經消失了三成。
並且朱樉的行動依然沒有結束。
奏疏到這裡,差不多就結束了。
朱雄英看了下奏疏上的事件,是一個半月之前發出的,他不禁想道:
“二叔的行動應該結束了,不知道有沒有啟程去小亞細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