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恪就將內循環、大內循環、內外雙循環大致解釋了一遍。
內循環,就是在國內完成經濟循環,靠國內消費支撐起一個獨立的市場。
說的簡單點就是,建立相對完整的產業鏈,生產出來的商品賣給國內百姓。
本國百姓通過加入產業鏈賺取薪酬,有錢之後去消費刺激生產,反過來又促進產業鏈的發展。
前世,能靠本國消費就支撐起一個獨立市場的國家不多。
曾經有兩個,後來那倆都出了問題。
然後第三個國家崛起,成為了那個唯一。
“想要建立完整的循環體係,要麼靠市場自發運行,要麼朝廷乾預,也就是朝廷宏觀調控。”
“靠市場自發運行效率太差,且很容易出現問題。”
“朝廷乾預是最有效的手段,更加的精準高效。”
“比如這次刺激製造業,大規模基建,就屬於宏觀調控。”
“百姓通過參與基建項目賺取薪酬,有錢之後就會提升生活質量,就會去消費。”
“進而刺激商品市場。”
“作坊主有利可圖,就有動力擴大產業規模,製造更多的商品。”
“如此,朝廷扶持製造業的計劃,才容易實施。”
“否則,生產出來的商品賣不出去,誰也不想搞擴張。”
這個道理就比較簡單了,朱標和朱雄英都連連點頭。
就連朱元璋都不停點頭,顯然也聽懂了。
“製造業的興盛,會降低商品的成本。”
“百姓花同樣的錢,能買到更多的東西,也會跟著受益。”
“如此,一個循環就建成了。”
“以後朝廷隻需要掌控好方向,確定市場不會跑偏,細節方麵就讓市場自發運轉。”
說到這裡,陳景恪覺得有點口渴,拿起自己的杯子發現已經空了。
剛想找茶壺,就見一雙大手先一步將茶壺拎起來,給他倒了一杯。
赫然正是朱元璋。
陳景恪哪敢享受這待遇,連忙起身道謝。
老朱將茶壺放下,擺擺手催促道:“又沒外人你客氣個啥,快說快說,咱聽的正入神呢。”
終於能碰到咱能聽的懂的了,必須給咱多講一點。
陳景恪卻不知道啊,心裡彆提多感動了。
老朱親自給我斟茶。
就想問,外臣裡有這待遇的還有誰,還有誰。
朱標和朱雄英父子倆反倒是沒覺得如何,朱標也沒拿陳景恪當外人。
至於朱雄英……他經常給陳景恪倒茶,更沒啥可說的。
喝完茶,陳景恪才繼續說道:“關於基建,其實是一個單獨的大課題。”
“為什麼我們要搞基建,原因在哪裡?”
朱雄英理所應當的說道:“基建惠及萬民,朝廷自然要去做。”
朱元璋罕見的開口說道:“不對,不一樣。”
“曆朝曆代朝廷主持的做基建,根本目的是為了國家強盛,惠及百姓隻是附帶的作用。”
“反過來說,這些基建就算不會惠及百姓,若是對國家有利,他們還是會去做的。”
“倒是有些清官好官,會單純為了惠及百姓,在自己的轄區做一些基建。”
“咱當初也是如此,做事情的出發點,全是國家利益。”
“咱打擊貪官,讓百姓安身立命,關心百姓生存,目的隻是為了維護朝廷的統治。”
聽到這番話,朱標沉默以對,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隻不過畢竟受到陳景恪的影響,他比朱元璋多了一份使命感。
既然曆史的重任交到我手裡,那我就要做點什麼。
朱雄英則是眉頭緊皺,他還是第一次聽朱元璋說起此事。
太過於赤裸裸了。
天子天子,天下是‘天’的。
皇帝也隻是天的兒子,替天掌管天下而已。
讓百姓安居樂業,是天賦予皇帝的使命。
你們怎麼能隻考慮自己的統治呢?
難怪景恪總是說皇爺爺就是個地主,原來根子在這裡。
不隻是皇爺爺,以往的君主恐怕都是這種地主思維。
哼哼,果然,真理是掌握在我……和景恪手裡的。
朱雄英心裡那叫一個自豪。
我才是新式皇帝……不對,我才是天子。
皇爺爺他們都是老式君主,嘴上說自己是天子,內心就是個地主大戶,注定要被淘汰。
還好老朱和朱標不會讀心術,否則少不了一頓混合雙打。
老朱繼續說道:“景恪不同,他出發點是惠民。”
“他強國的目的,是因為隻有國家強大和平,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所以他的政策,往往兼顧國與民的共同利益。”
“而這,也是你自認為能跳出王朝周期律的依據所在吧?咱說的可對?”
陳景恪表情坦然,到現在要是朱元璋他們還看不出來這一點,那就是降智了。
“陛下英明,我認為唯有富民強國加提高生產力,方能延長王朝的壽命。”
“我不知道能延長多久,但讓大明的國祚超過兩漢,還是敢保證的。”
兩漢加起來四百餘年,是秦朝大一統之後,國祚最長的朝代。
而且這個朝代還很強,除了開頭被匈奴欺負過,後麵都是欺負彆人。
國恒以弱滅,獨漢以強亡。
可不是白說的。
即便是王朝末期亂世到來,大漢依然爆殺四夷,至少在戰略層麵上是占據主動地位的。
在國祚上能超過兩漢,對老朱來說已經足夠了。
“所以,咱一直支持你的變革,莫要讓咱失望。”
即便很多變革他已經看不懂了,依然選擇了相信。
雖然有朱標和朱雄英的因素在,但也足見對陳景恪的信任。
陳景恪躬身行禮,道:“謝陛下信任,請您拭目以待。”
老朱點點頭,說道:“方才你說基建是個單獨的大課題,詳細給咱說說。”
陳景恪這才繼續說道:“這牽扯到管子的一個治國理念,富民強國。”
“因為出發點的問題,前人掌握不好這個度。”
“或者說,他們對‘民’的認識有問題。”
“他們說的民不是黎民蒼生,而是特定的群體。”
“最終的結果就是,變富的是豪門士族,朝廷和百姓兩頭窮。”
老朱三人不禁點頭,確實如此。
先秦時期,隻有權貴才配擁有姓氏,百姓指的就是權貴。
而民指的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群體。
普通人那會兒連姓氏都不配擁有,隻有一個名,國家對他們的稱呼也是黔首一類的。
民在法律意義上成為普通人的代稱,則是秦朝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