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船他當倭寇的時候都不屑使用。
船上的人衣服也是破爛流丟,和乞丐無二。
此時這些‘乞丐’正聚在甲板上,對著他們又蹦又跳,似乎在歡呼什麼。
鬆下純太郎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麻六甲海盜’的劇情。
莫非這是黑珍珠和飛翔的河南號?
隨即他就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現實裡哪有這玩意兒。
作為鯨海之王,他馬上就想到一個可能。
對方應該是長期飄泊在海上,沒有得到過補給,所以才會是這副模樣。
仔細看這兩艘船的樣式,確實不像是商船。
莫非是探險船?
最近幾年大明也開始流行探險,越來越多的人主動出海。
隻不過大多數人都是在附近海域轉轉,很少有敢去遠方的。
但基數大了,總會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去遠海。
或許這兩艘船就是如此。
默認的規矩,探險船接受大明水師的保護,四海通行。
這讓鬆下純太郎有些失望。
不過既然碰到了,他還是決定能幫一把是一把。
倒不是他心善,而是陳伴讀肯定喜歡他這麼做。
他的部下眼見樂子沒了,也很是失望。
不過他們更不想觸這個黴頭,隻能派了一艘快船過去溝通。
很快部下帶回一個消息,他們是淡馬錫總督傅安派出去的探險隊。
船長叫陳永和。
船上的淡水耗儘了,希望能獲得幫助。
鬆下純太郎得知真是探險船,徹底放棄了找樂子的打算,揮揮手就打算讓手下送點淡水補給過去。
但……
猛然間他想起一件事情,噌的一下就坐直了:
“傅總督派出去的人?陳永和?他還活著?”
作為水上討生活的人,就不得不關注淡馬錫的動向。
傅安資助的探險隊不在少數,往北方去的也有不少。
這些探險隊,鬆下純太郎都給予過幫助,對他們的動向也比較了解。
唯獨有一支,就是兩年前離開的陳永和探險隊。
去了北海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大家都以為他們已經死在異國他鄉,然而……
他們竟然回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鬆下純太郎就坐不住了,立即下令船隊向對方靠攏。
命令剛發出,又覺得這樣會引起誤會,就收回換了一個:
“告訴陳船長,就說我是鬆下純太郎,邀請他來船上一聚。”
目送傳信的人離開,鬆下純太郎心中期盼的道。
希望真的是陳永和,說不定自己回洛陽的契機,就應在他身上了。
——
這兩艘船自然是陳永和他們,此時看著熟悉的海域,船上所有人都激動的熱淚盈眶。
兩年了,整整兩年,他們終於活著回來了。
他們自然知道,對麵很可能是鬆下純太郎的海盜船,可依然非常興奮
。
對他們來說,見到日本就意味著離大明不遠了,約等於回家了。
不過此時的他們,也已經筋疲力竭,全靠最後一口氣撐著。
當對方派人來詢問他們的身份時,陳永和沒有隱瞞,也實在沒什麼好隱瞞的。
當初他出發的時候,還和鬆下純太郎見過一麵,兩人交談甚歡。
至於補充淡水的請求……
他們倒不是缺淡水,而是缺乾淨的淡水。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鬆下純太郎本人竟然就在對麵。
這下他更放心了,登上對方的快船去了對麵。
隻一眼他就認出了鬆下純太郎,連忙打招呼。
鬆下純太郎見到他也是大吃一驚,道:
“陳船長,你怎麼如此狼狽?”
陳永和臉色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說道:
“海上漂泊兩年,能活著回來就已是僥幸啊。”
鬆下純太郎深有同感的道:“是啊,兩年,大家都以為你們已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能給我說說這兩年的經曆嗎?”
“我還從來沒有去過那麼遙遠的地方。”
陳永和謹慎的道:“我們先是去了極北海域,那裡非常寒冷,海麵常年被冰雪覆蓋。”
“……於是我們又退回流鬼國,從那裡向東探索。”
“隻是越走風暴就越大,那裡一年有大半年時間都在刮大風……”
“還好時不時的就會有島嶼,供我們躲避……”
“就這樣過了兩年多,船損失了一艘,人員折損了四分之一……”
說到這裡,他滿臉苦澀的道:“慘……慘呐。”
這倒不是他偽裝,而是真的很難。
鬆下純太郎心有戚戚焉,他曾經派人去北方查探過,確實寒冷多風暴。
陳永和他們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兩年,確實很不容易。
他能聽出,對方言語裡的不儘不實。
陳永和肯定有什麼東西在瞞著他。
但他也沒有追問,彆人探險兩年的收獲,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告訴他。
不過他也沒有放棄自己的打算,而是問道:
“不知你們是準備回南洋,還是直接去洛陽?”
不等陳永和回答,他就說道:“從這裡去南洋再去洛陽,差不多要大半年的時間。”
“如果直接去洛陽,隻需要不到兩個月時間,不如直接去洛陽。”
“我正好要去洛陽,咱們可以結伴而行,也有個照顧。”
“傅總督那邊好辦,你們修書一封,我派人火速送過去,相信他是能理解你們的。”
其實這也是一種試探,如果陳永和有重大發現,肯定要去洛陽領功請賞。
聽到他提議直接去洛陽,肯定會猶豫的。
反之,則證明陳永和沒有什麼重大發現。
果不其然,聽到他的提議,陳永和確實猶豫了。
從鯨海到淡馬錫,在從淡馬錫到洛陽,這個距離實在太遠了。
如果能直接去洛陽,將節省大半的時間。
但……他們是傅安資助的探險隊,如果拋開傅安直接去洛陽,他的道德上過不去。
隻看他的表情,鬆下純太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心下非常高興。
終於有理由回洛陽了。
連忙說道:“陳兄,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其他人考慮啊。”
“兄弟們奔波兩年,身體方麵能撐得住嗎?”
“你忍心讓他們倒在勝利的前夕嗎?”
陳永和心中一緊,還真讓他說對了。
很多兄弟的身體,也確實經不起這麼折騰了。
自己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枉顧兄弟們的性命呢?
想到這裡,終於點頭說道:“那就勞煩鬆下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