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掌櫃掃了一眼那包袱,忽然一挑眉,隨即垂眸掩去那絲失態。
他伸手移開麵前自用的酒具,笑道:
“道中小輩,讓閣下見笑了。”
剛端茶送到近前的李樂安聞言一愣,仍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犯了什麼錯。
荊掌櫃看著羅牧,麵上雖是在笑,實則心裡頗有些無奈。
赤霄那家夥教出來的傻徒弟懂江湖規矩不假,但不懂江湖。
對方一看就來頭不小,你報了切口,人家不應,就是不想暴露出身。
你個傻小子還杵那兒乾嘛?
若將當今天下的江湖勢力統合,排的上號的並不多。
總結起來,便是“三幫四道,七宗兩不管。”
前者是有著自己營生,人員遍布天下的大型勢力。
後者則是占據一方的傳承宗門。
作為四道之首的“縱橫道”,絕對算的上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縱觀縱橫道發展至今,它既不像春秋道大小勢力混亂彼此攻伐、又不似如意道聲名狼藉手段下作。
它是難得保持了中立立場的江湖勢力。
現今屬於縱橫道的客棧遍布天下,分彆由縱橫道主之下的“十九道”管理。
客棧的經營範圍除去尋常食宿外,另有兩項僅此一家的服務。
庇護與委托。
基於這兩項服務,又衍生出兩條鐵律。
第一,縱橫客棧內不得動手。
第二,作為中立方的縱橫客棧,不會拒絕來自任何勢力的合理委托。
為了捍衛這兩條鐵律,縱橫道曾數次付出慘痛代價。
結果便是無人再敢質疑縱橫道的鐵律。
單論名望而言,哪怕是“七宗”這一級彆勢力的領頭人,都要對縱橫道主報以基本的尊重。
以至於前來縱橫客棧的客人,隻有三類。
尋求庇護、查看委托,以及發布委托。
哪怕“縱橫道”這塊牌子在仇州本地勢力眼中不算好用,可在江湖的口碑與名望依然不減分毫。
何況還有一位貨真價實的“十九道”坐鎮。
因此荊掌櫃倒不覺得眼前兩人是上門鬨事。
他隻是一時沒看出來這二位是來乾嘛的。
荊掌櫃是看著這二人高調現身,入鎮後直奔客棧而來,顯而易見的過江猛龍姿態。
偏偏言談舉止頗為客氣。
直到他注意到那個血瞳男人手裡的包袱。
如果感知沒錯的話,裡麵應該裝著個活人。
荊掌櫃此時還在心裡猜測二人來意,就見對麵那自稱羅牧的男人微微一笑。
“是我們兄弟莽撞了。”
羅牧一邊抬手示意徐褚放下包袱,一邊看著荊掌櫃解釋道:
“今日前來叨擾,一為談生意,二為交朋友。掌櫃的是個痛快人,那就先聊生意。”
說話間,徐褚已解開包袱口的繩索。
這血瞳殺星伸手一抓,便將一昏迷男人從中拎了出來,隨意扔在腳邊長凳上,宛若屠夫丟下剛剃好的半扇豬。
一旁的店小二李樂安趕忙扶住那差點一頭摔在地上的昏迷男人。
小夥子正琢磨貴客的意思,卻在聽到羅牧下一句話後,腳下一個踉蹌。
羅牧抬手示意荊掌櫃看向人質,用推銷貨物般的語氣介紹道:
“他自稱術穀北鬥星主,天權。勞煩掌櫃的核實後估個價,我好知道該向術穀要多少贖金。”
此言一出,客棧內霎時一靜。
荊掌櫃看著長凳上昏迷的四境術士,又看向對麵淡定飲茶的男子,罕見的陷入沉默。
旋即,這中年掌櫃伸手取向桌上茶杯。
那副客套笑容中,悄然生出些許真摯。
“不急。”
“咱們先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