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看向桌上空碗,又偏頭看向腳下那三箱“報酬”。
臉上的親切笑容逐漸放鬆,憑添一抹慵懶。
“我就說嘛,有禮貌的人,審美都不差。”
青年輕聲自語,溫潤的嗓音明明沒有變化,又好似多出了些其他意味。
他展開雙臂,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隨即從三隻錢箱中拿起屬於自己的那兩個,單手托起。
“雖然是借場子做的買賣,不過我這多少也算是幫了你們一把。拿走我自己的報酬,不過分吧?唉,臨時趕的圖,希望彆漏了太多。不然回頭出了事,又是麻煩。哎,我要不再畫個更詳細的?不好解釋啊……”
在這細碎的低語聲中,青年就這麼單手托著兩個錢箱走出了客棧大門,異常顯眼的身影融入來往百姓之中,未引起半點騷動。
不多時。
一襲青衫的中年人邁步踏入熟悉的客棧。
左腳剛一過門,便是眉頭一挑。
下一刻,他右手食指中指瞬間結一劍指。
一道黑影驟然自帳台後竄出懸於身旁,包裹在外的黑布滑落,露出一截劍柄。
此時荊掌櫃右腳跟著邁過門檻,身後客棧大門無聲關閉。
一扇又一扇窗戶落下,轉瞬間明亮的大堂內僅剩下些許細碎暖光。
終日飲酒寡言的客棧掌櫃,緩緩掃視室內。
雙目如電,神熒顯現。
劍心通明下,整座客棧已經罩於他劍鋒之下。
這位坐鎮仇州的十九道,竟是一位難得的三境劍修!
眼下整座客棧就是他的“域”,任何存於“域”中的變化都逃不過荊掌櫃的眼睛。
然而掃視檢查一番後,荊掌櫃眉頭依然緊鎖。
夥房小廖正睡在後院的躺椅上。
李樂安那小子看著是在打掃客房,可這會兒卻一頭栽在客房的大床上,鼾聲如雷。
空置的碗筷就擺在桌麵上,一隻裝滿銀錠在錢箱擺在桌下。
這是他與羅牧約定好的份量。
整個客棧內,隻少了一件東西。
他交給小廖的地圖。
荊掌櫃手搭劍柄,細微的劍鳴聲之指尖響起,似是他的老夥計在提醒他什麼。
短暫的靜默後,荊掌櫃閉上眼睛,緩緩舒了一口氣。
旋即,他鬆開手,佩劍無聲飛回帳台後。
緊閉的門窗重新開啟,原本布滿客棧的“域”被收起,好似方才那劍拔弩張的一幕隻是錯覺。
然而荊掌櫃知道,這不是。
他走到窗邊那個熟悉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空置的碗筷。
羅牧曾在這停留,與一個人交易了縱橫道準備的仇州輿圖。
這個人,卻不是荊掌櫃安排的夥夫小廖。
除了這副羅牧用過的碗筷,甚至沒有留下半點與那人有關的痕跡。
荊掌櫃抬手揉了揉緊鎖的眉心。
他確實趕去阻攔他們道主了。
問劍山莊那位“天人境”莊主南下的消息,是真的。
此事對於天下局勢的影響且不說,真正讓荊掌櫃選擇放下仇州這麵的原因,是南梁那麵不知道哪個大聰明竟然派人去找他們道主說和……
旁人或許覺得縱橫道主不會摻和這兩國的破事。
但是荊掌櫃知道,道主也許不會摻和,但道主一定會去看熱鬨。
因為他們現在這位道主,與南梁的一些人,有仇。
而那些仇人,不出意外會擋在那位莊主麵前。
要不是半路收到示信香的消息,知道了道主這次身旁同行的那倆是誰,荊掌櫃真就要一路趕過去了。
可就是前後這麼點時間,多出了個仿佛不存在的人。
甚至能瞞過在三境劍修中也屬一流的荊掌櫃。
這樣的人,為何會出現在仇州?
荊掌櫃垂眸看向腳邊錢箱,目光深邃。
又是為何,要見羅牧一麵?
同一時間。
已經看到臨時駐地的羅牧,忽然放緩腳步。
一個疑問忽然在他心頭浮現。
他們需要馬的事,那個王小哥怎麼會知道?
合著司南還跟縱橫道說了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