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帥府內。
聽著鎮門方向響起的號角聲,鄭玉虎本就難看的臉色此刻變得更加難看。
看著這突然出現,自稱“離人眾魁首”的男人,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閣下到底要做什麼?”
羅牧垂眸看著茶杯中升騰的熱氣,淡淡的道:
“這取決於鄭旅帥你的回答。”
說著,他抬眸看向這生死已在他一念之間的雙河鎮旅帥。
“吳山王那樣的野狗,你到底養了多少?”
依然是那般平淡的語氣,卻讓鄭玉虎汗毛倒豎。
短暫的沉默後,鄭玉虎調整了一下坐姿,小心道:
“仇州北部綠林,隻有矮駝山受我指揮。四年前我到任時,有人將一封密信通過我夫人之手交給了我。信中點名要我滅掉當時占據矮駝山的匪首,扶持一夥兒新人。”
羅牧聞言輕輕點頭。
“你夫人是?”
鄭玉虎卻看了一眼那奉茶的女奴。
然而羅牧的目光沒有半點移動,隻是看著鄭玉虎。
鄭玉虎見狀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抬手指了指頸上的罡風。
“您是聰明人。單是剛才那些話,傳出去就足夠要了我的命。”
羅牧手指輕點桌麵,平淡道:
“你也是個聰明人。”
眼前的鄭玉虎嘴上說著害怕的話,卻還是老老實實講出了吳山王的來曆。
間接承認了那位匪首與宋家之間的關係,也同樣回答了羅牧的問題。
他鄭玉虎隻養了這一條“野狗”。
但其他野狗是否也是這樣的來曆,他這位雙河鎮旅帥也不清楚。
他確實怕死,也足夠聰明。
不出所料,鄭玉虎低聲道:
“她是那一家的女子。”
“那一家”自然是指宋家。
鄭玉虎為了活命,雖然坦誠,但在言語間還是給自己留了些餘地。
羅牧看著這家夥,無異追究這點細節,忽然道:
“她不在鎮上。”
已然猜到吳山王下場的鄭玉虎這會兒十分配合。
“當然。每年入冬之前,我都會返回暮雲一次。”
既是“思念”夫人,也是自表忠心,讓主家安心。
羅牧微微頷首,轉而道:
“為什麼要讓矮駝山在這段時間殺掉全部過往商隊?”
鄭玉虎老實回答。
“姓馮的在平安鎮放出消息,要提前進山搜集山貨。真正有實力有勢力的商隊,不會趕在這兩個月過矮駝山。所以這個時間段過山的商隊,雖然規模超過一般小商隊,但也恰好符合收割的標準。”
羅牧點著桌麵的手指一頓,隨即輕聲道:
“這種事多久乾一次?”
鄭玉虎答。
“每年矮駝山自己會挑幾支有油水缺背景的做了。最近這種規模的,我上任後也是第一次見。”
這一次麵對羅牧的疑問,鄭玉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意味深長的道:
“豬羊養到時候,是要殺的。”
語罷,這位旅帥放下茶杯,再次指向環繞脖頸的實質罡風。
“我的誠意您見到了,您總得給我一點承諾。”
此時屋外兵甲碰撞的聲音更加密集,有鄭玉虎的心腹甚至大著膽子湊近屋子,大聲彙報鎮內情況。
北鎮門方向遭遇襲擊,值守衛兵正在堅守。
陳家經營的東南區派人來求救,據說也是遇到了一夥來曆不明的士兵。
最後則是大營內的衛兵們已經集結完畢,隻待鄭玉虎一聲令下。
這心腹顯然是忠心耿耿,也有幾分頭腦。
這個節骨眼兒上,拚著一條命給屋內的鄭玉虎送出情報,也警告來曆不明的刺客此時鄭玉虎依然掌管著一支軍隊。
然而短暫的等待後,屋內傳出令人意料的回答。
“知道了。”
沒有命令,沒有暗語。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
偏偏又出自鄭玉虎口中。
屋外心腹頓時陷入迷茫,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示意院中的精銳親衛們暫時按兵不動。
屋內,鄭玉虎看著羅牧,眼中竟流露出一抹釋然。
“看來都是您的手筆。”
他豎起右手大拇指,由衷讚了一聲。
“厲害。”
同為領兵者,拋開彼此立場後,鄭玉虎已然在心中複盤了羅牧的戰術。
先讓一支精兵潛入鎮中,等待時機發動一舉攻下陳家。
再拿下北鎮門,與鎮中主力裡應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