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王與馬2(2 / 2)

但聽到後句,雙眼一亮,挺身急問道,“哪數處?”

“江南,一也;江南之南,交州,二也;北國之西北,涼州,三也。”

司馬睿聞言,神色不變,但語氣不免有些失望,“茂弘之言,我亦想過。”

“不過交州之言,怕過矣。”

“江南有舊吳數十年之基,不若中原幾成,但尚屬膏腴,立業為基,可。然,交州路遙遠甚江南,吾聞有人言,其地濕熱難居人,瘴氣久待則病喪,實是……”

司馬睿歎了口氣,繼續道,“涼州居西北,素聞其四圍水乾土竭,風沙漫天,止涼州數城,建在名為綠洲之上,為胡賊久息之地。”

“若去之,無根無基,何以為存哉?”

王導見司馬睿竟說出這番話。心中已知道,其心誌遠遠不是不甘。

今日自己提出此策,怕是正合了大王已久的心意。

但他也不覺得被騙,反而更加心悅。

早先居洛陽,見王亂時,他心有不詳,便心生此意。於是,每日研究天下之近況,尋找退路。

可說現今對天下各州,不說了如指掌,也算知而能言。

聽到司馬睿話中對諸州的錯誤認知,尤其是涼州。

他接過話道,“涼州今有張軌鎮之。張氏乃涼州大族,根枝所係。”

“是故,涼州雖為偏安之所,然若去之,或與張氏爭鋒,兩敗俱傷,或艱難勝之,但仍免不了因之而治地。”

司馬睿點點頭。涼州太遠,他肯定不會去。何況還是跟張氏爭。

“再言交州,其地亦不是毫無用處。”

“我聞交州之南更有他國。林邑國最近,時與交州為亂;遠者扶南國,善產金銀;又有訶羅陁國、訶羅丹國。”

“再遠者,尚有中天竺國,又喚身毒,今佛之原地也;亦有師子國,天竺之旁,聞其地和適,無冬夏之異,五穀隨人種,不須時節。”

王導一時侃侃而談。司馬睿眼冒亮光,看著他。

“若居交州,則可暗養兵士,為己所用,徐徐向南蠶食。取林邑之民,扶南之金銀,天竺師子之足糧,因之做大做強。心誌滿足則安居,不足則何不可北圖中原乎?”

最後道,“此三者,江南為上,涼州次之,交州最次。”

司馬睿急忙讚道,“還是江南好!”

王導揚揚塵尾,方又說道,“江南三者,可謂之不爭之地。除此之外,尚有兩爭之地!”

司馬睿來了興致,連忙搶問道,“何為兩爭?茂弘快快道來,切莫急死我。”

王導笑著答道,“爭之地,非不爭、大爭、儘力爭而能垂拱而得者也!”

“其一爭,幽平二州;其二,則便為梁益二地!”

司馬睿略一揚眉,思索著,點著頭,“茂弘所言,我似有所悟。幽平即與王浚、鮮卑為爭,梁益則與賨氐之賊作鬥。勝者,可居之。然否?”

“然也!”王導笑答。

“幽平二州懸於東北。其幽州尚近中原,然平州則與三韓、高句麗為壤。此地居之,以平州為後路,幽州為橋頭,不理中原喪亂,吸納流民,招徠賢士,假以時日,亦可為一方英豪。”

喘了口氣,他端起酒爵,抿了一口。司馬睿見之,酒蟲勾起,不免咽了咽唾沫。

王導再道,“再言梁益,比之幽平,此之爭則更甚之。”

“益,蜀漢之舊地也;梁,秦漢之所立者。二者合一,若心有霸業,亦易之。北進可圖雍秦,東順水利,可得荊地,南下則可扼寧交。半壁江山,唾手可得。”

司馬睿猛然抬頭,盯著王導,“茂弘此言當真?”

遂喃喃自語道:“梁益真有此重要?”

複又朝王導問道:“那為何天下無人取之?李賊何以至今困守於益?”

王導聞言一滯,苦笑道,“隻因,此乃雞肋也。今天下有能取之者,或言,適取之者,有誰?”

“太傅居洛中,權握有天下;匈奴劉賊源起並州,根基之地;李氐流民浮萍,據益州尚艱難,時勢造之,何得梁州乎?其餘州刺史者,皆臣也,居其州郡,安有此良機、名分?”

“秦出雍梁,後得巴蜀,以至六國繼滅,天下一統;劉高皇帝封漢中,今梁州之地,東進擊楚,終得天下。此曆史之鑒,不可不察。”

最後,王導放下塵尾,拉起司馬睿的雙手,緊盯著他的雙眼,言辭誠懇殷切,“大王,導此兩爭三不爭者,若江南不取,其餘亦可去。全憑大王一言而決之!”

“導甘做臂膀,供大王驅使,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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