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野不喜歡西餐,也用不慣刀叉,此刻才剛成功掀起來一層拿破侖的酥皮,還沒來得及嫌棄下麵膩漫的奶油,就被踢了小腿。
於是那層就從他指骨間一顫的叉子下,掉回去了。
“……”
庚野放下金屬叉子,微支起額角的那隻手歪了下,將他側顏抵向一旁,他冷淡卻不見惱地去瞥彆枝:“?”
彆枝叉甜品,當沒看見。
庚野輕嗤聲。
大概看在這一踹的麵子上,他終於從身側的女孩臉上抬起了視線,隻是仍有些懶腔慢調的,聽著就散漫敷衍:“不好意思啊。”
同樣是一句抱歉,換彆人來說,要麼低姿態要麼謙恭委婉,而到了庚野這兒,莫名透著種冷淡又自洽的拽。
於是那倆小姑娘就跟被他下了蠱似的:“沒關係沒關係,我們不會隨便打擾你的,能不能就——”
“我也有女朋友了。”庚野銜得自然。
彆枝捏著叉子的手一停。
然後就聽那人在她身旁,不走心地抬了下手腕:“八百個。”
“……”
結果自然是以兩個女生傷心的離開告終。
直等到那倆小姑娘回了位置,劉成誌才出聲笑:“哥,你這八百個女朋友,哪天帶出來給我們長長見識唄。”
庚野:“夢裡,你晚上躺下就有。”
“即便不想給微信,也沒必要讓人難堪,”費文瑄優雅地切著拿破侖,忽然來了句,“她們年紀還小,庚先生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桌上一靜。
彆枝微微蹙眉,跟著鬆開,她張口要說什麼。
還沒來得及,就聽庚野涼笑了聲,轉過來看彆枝:“這男朋友,你留學時候從聖瑪利亞大教堂撿回來的?”
“……”
死寂。
一秒後,彆枝努力低下頭去,她咬緊了唇肉,拿痛意才抵消了快要溢出唇角的笑音。
費文瑄也反應過來了,擱下叉子,臉色難堪:“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誇你耶穌轉世。”
庚野懶耷下眼,“那兩個女孩還沒走遠,那麼想體現憐香惜玉,自己去哄。”
費文瑄咬牙:“我怎麼是憐香惜玉——”
“好了。”
彆枝沒法再裝聾作啞,隻能調和。
她眼神溫柔又安撫地望向費文瑄:“師兄,他說話慣來如此,你彆介意。”
“……”庚野眉梢微沉:“師兄?”
彆枝一滯。
比她更早,費文瑄立刻警覺:“庚先生連彆人男女朋友之間如何昵稱都要管,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
庚野停了幾秒,抵著金屬刀叉的指骨下壓,薄刃將千層酥疊合。
像是將那點無謂又可笑的希望碾碎。
他冷漠地叉起一塊,送入口中。
……果然難吃。
就跟小時候被那些大孩子死死摁在地上,往他滿是血的嘴巴裡塞的那口沾著鞋底泥的蛋糕一樣。
難吃得叫人反胃。
庚野漠然想著,喉結滾動,近乎囫圇將它咽了下去。
刀叉又近乎自虐地抬起。
在它再次落下前,隨著“砰”的一聲,旁邊的玻璃杯猝然倒了過來,沒剩多少的茶傾潑在他的餐盤上。
“啊,對不起,我不小心打翻了。”身旁女孩語帶歉意, 動作卻沒有一絲遲疑。
她利落地一架他的刀叉,就從他麵前拿走了那盤叫他厭惡的甜品,然後放在了最外麵的桌邊。
“你好,”女孩抬手,朝服務生聞聲望來的示意,“能給我們換一下餐盤嗎?”
“……”
這一套下來行雲流水。
庚野停了兩秒,指骨擱下了刀叉,漫不經心地靠回椅裡,看她演戲。
服務生過來更換餐盤。
彆枝還蹙著眉,似乎良心不安地慰問他:“沒有灑到你身上吧?”
——當然沒有。
她對時機把握良好,怎麼會灑在他身上。
“有。”
庚野不緊不慢接了句。
“?”
趁有服務生彎腰換餐盤,暫時擋住了費文瑄的視線,彆枝給了他一個“彆搞事”的警告眼神。
庚野卻像沒看到,低頭看向了自己迷彩長褲的一處:“那裡。”
女孩將信將疑地往兩人椅子中間低頭。
庚野也恰在這一秒微微偏低了頸,兩人呼吸交錯,仿若一刹那的耳鬢廝磨。
灼息撥得彆枝耳垂微癢。
那是個壓得極低的,冷漠嘲弄的輕聲——
“彆當著你男朋友麵勾引我。”
彆枝:“……”
彆枝:“?”
他是不是有病。
可惜不等彆枝把自己這點心聲表露,餐盤換完了,彆枝也隻能假裝無事發生地直回身。
庚野唇角薄勾,側顏卻莫名更冷了,低曳著的長睫都像是結了層霜色。
他抬手,轉正了新餐盤。
對麵,劉成誌忽然愣了下,盯著庚野那隻回來後就一直虛握著,此時鬆展開的左手。
“哥,你手上怎麼好像有個……牙印?”
作者有話要說
庚野:你猜-
庚野:你是覺著,我會自輕自賤到,甘願給你當三?
庚野: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