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門口大步流星走來一位差使,緊切地在葛風耳畔說了會話。
葛風麵露難色,轉頭同蘭殊道:“城門那邊有要事處理,我得馬上過去一趟。”
秦陌望見他愧疚的視線下,閃過一絲揣摩,主動開口溫言道:“葛二叔有事先忙,我會照顧好小姐的。”
蘭殊配合著同他對望了眼,其中不乏兩人的默契與情意,彎眸笑道:“二叔放心,我們都這麼大人了,走不丟的。”
待葛風疾步離去,須臾過後,秦陌從首飾店出來,手上握了一盒的釵。
蘭殊涼涼瞟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在他耳畔輕聲細語道:“世子爺後不後悔?”
要不是為了捉弄她,他何至於如此破費。
秦陌唇角噙了絲冷笑,沒接話。
要不是她剛剛同店家說把她頭上的簪子全包起來,他何至於照單全收。
女兒家聽出他笑容中的寒意,摸了摸細挺的鼻尖,找補道:“不過這邊的玉器銀器著實要比我們那兒便宜一些,多買些回去也不是不好,還可以變賣了折現。”
她倒退著身子與他說話,眉梢唇角都攜了些狡黠的笑意,秦陌在她麵前,低眸看著她的繡花鞋麵,走得漫不經心。
蘭殊自顧自續道:“我剛剛仔細檢查過了,您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這幾支都是上等的好簪,我認識不少長安首飾鋪子的老板,等回去以後,我一定給您變賣出一個好價......”
蘭殊比了比手勢,比出一個豐厚的倒賣價格,說的正起興,身後忽而有人疾步從她身邊躥過,猛地撞了她一下。
她一晃沒了重心,連著跌了好幾步才站穩,不知不覺就站到了路中央,一回頭,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那跑在車前的馬匹似是受了莫大的驚嚇,發了瘋似的衝她狂奔而來,車輪滑得飛快,幾乎與地麵擦出了火花。
蘭殊驚疑不定地瞪大了雙眸。
怎麼這回換了條路線逛,還是遇上了?
上一世,蘭殊也在入鎮的第二日,遭遇了集市的驚馬。
她這回特地錯開了那條街,竟還是沒能幸免於難。
“快閃開!”
那駕座上的車夫朝她拚了命地嘶喊。
蘭殊始料未及,楞愣望著那高頭大馬,三魂七魄沒一個在家。
眼看著馬車轉瞬即至,她下意識抬袖閉眸,隻聽見駿馬驟然揚蹄的長嘶,腰跡忽而被一雙沉穩有力的手臂環住。
少年將她猛地一拽,兩人一並摔入了旁側的菜攤底下。
那飛馳的輪車原地打了個轉兒,撞上了旁邊的梁柱,徹底消停了下來。
車夫從車上滾落,忙不迭爬到了另一側的菜攤子下頭,心急如焚,連忙朝底下人探出了手。
一眾行人的幫助下,隻見秦陌護著女兒家,從攤底漸漸挪了出來。
除了受了些驚嚇,蘭殊沒什麼大礙,少年的左手臂擦掉了一大塊皮,血染得袖口一片猩紅。
蘭殊下意識先朝他手臂探看了眼,秦陌微微皺了皺眉頭,適時將環在她腰跡的手鬆開,雙眸微不可察地,乜過旁邊的羊腸小巷。
方才一霎那情況危急,許多攤販行人都沒看清。
少年原是先躍上了駕座,張手想憑一己之力勒馬。
秦陌自小力大,武藝上天賦極高,牽住一匹瘋馬,於他本不在話下。
偏偏那會兒,秦陌望見了羊腸小巷裡,藏著一道青藍身影,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場意外。
秦陌勒住驚馬不足為奇,可周麟不過一介家仆,如何能有如此神力?
少年轉而裝出一副吃力的模樣,撐足了也至多將馬頭揚起,調換一點弧度,緊而躍下馬車,抱著蘭殊往旁處的攤桌底下滾去。
望見攤下有一道鋒利之處,秦陌還特意將手臂撞了上去,擦掉了一塊血肉,顯得他這一係列救護的動作,完成得十分艱難。
蘭殊留意到了他這一故意的舉動。
她當時手心撐在了他胸前,還抬頭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如今兩人安然站在了路邊,蘭殊順著他探向羊腸小巷的目光看去,瞥見那道一直藏在暗處窺視他們的青藍身影,回過味來,心口頓時泛出了一絲蒼涼。
所以上一世的今天,他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才選擇救她受傷的嗎?
回到酒坊。
蘭殊將小藥箱從櫃子裡找出,坐於桌前,擼起他的袖口,望向那一片血肉模糊。
上一世,她還以為他舍身相救,心疼不已,對著那胳膊上與此雷同的傷口,哭了老半天。
對他愛慕的心,也變得愈發濃厚。
結果,隻是人家的一場戲碼。
蘭殊心裡自嘲地笑了聲,對著他的傷口,唏噓道:“國朝有世子爺,真是百姓的福氣。”
為了完成任務,戲竟演的如此之足。
秦陌沒回話,女兒家打開藥箱,拿起棉團沾了層藥酒,垂眸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麵無表情地上起藥來。
秦陌興致缺缺地看了眼她手上的動作,腦海裡,卻在那一瞬間,晃過她另一副可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