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七此刻躺在車中,高燒還未全退。他的傷是所有人中最重的,聽見大家的話掙紮著坐起身子,將短刀遞給楊林道:“楊....楊哨官,我不能.....隨你去了。這把....刀你拿著,權當小七....小七用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楊林接過吳小七的刀,摸摸他的額頭道:“你頭上沒有昨晚那麼熱了,堅持住,等我回來把刀還給你。”
吳小七點點頭,卻把臉轉到一旁,聲音有些哽咽的道:“楊....楊哨官,你......你要說話......算話,你一定...要回來。”
“好,我們一言為定。”楊林把短刀收好,正要打馬向前時。卻聽得有人極為驚慌的大喊道:“建奴,是建奴的追兵!”
楊林舉目向後望去,遙見後方裡許的山道上正有一隊後金騎兵追來。粗略一數,大概有百餘騎。
“張哨官,你們繼續走。尋到了土質鬆軟的地方,你們把這幾個炸炮能埋就埋,埋不上就用積雪和泥土掩蓋上。總之千萬彆讓建奴看出來,這次非得炸他個人仰馬翻不可!”
楊林說著把四個黑乎乎的炸炮交給張魁武,隨後撥轉馬頭道:“我去儘量拖住他們,給你們埋炸炮爭取時間!”
“我用過這東西,你就瞧好吧。埋好的炸炮我們會放上一塊小石頭或彆的東西,你可瞧仔細了,千萬彆踩上!”
張魁武一邊叮囑著楊林,一邊吆喝後邊牛車的同伴加快速度。隨著鞭子抽在拉車黃牛的身上,吃痛的黃牛撒開腿向前猛跑,一會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楊林催馬向後馳去,不過盞茶的功夫雙方已逐漸接近。隻見後金軍來勢洶洶,絕大多數騎兵戴著暖帽,肋下懸著鋼刀,手中的長矛發出滲人的寒芒。他們身著棉甲或鎖子甲,左側掛弓右負箭囊,完全不是楊林先前斬殺的騎兵裝扮,顯得極為精銳彪悍。
此時八旗軍的盔甲還未完全以八種顏色區分,許多人的鎧甲樣式與明軍都差不多。其實他們本來就是明軍,隻不過反叛了。等到皇太極登基後,八旗軍的鎧甲樣式和顏色才開始固定下來並形成製度規定。
後金兵帶隊的是牛錄額真哈拉布哈。他一直駐守在界藩城下的衛城吉林崖,與杜鬆的軍隊血戰多時。自後金軍殲滅杜鬆和馬林兩路軍後,他與一眾手下便養精蓄銳,等待投入下一場戰鬥。
三月初二晚間,他與其他牛錄額真接到通報,說鑲藍旗下一支四十人的哨探小隊於前一日全隊覆沒,僅餘帶隊的拔什庫噶裡生還。
但噶裡凍傷嚴重昏迷不醒,暫時還不知道遇襲的具體情況。今日天亮再接通報,負責押運稅銀的牛錄額真莽阿的屍體被發現於趙家鋪,但是被割了首級。
這個消息讓人很吃驚,莽阿武藝高強不是尋常人能對付得了的。緊接著,就接到了旗內餘丁在山下遇襲的消息。
那些生還的餘丁驚魂未定、斷斷續續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哈拉布哈等人也不傻,把一連串的事情聯係起來就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了。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一名年紀輕輕的明軍士兵竟然連殺大金眾多將士,可想而知這人的武力有多可怕。現在正值大金擊敗兩路明軍的大勝之際,結果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現了這麼件事,任誰也坐不住了。
哈拉布哈率領自己牛錄的二百人馬火速下山,一路向西追擊逃往沈陽的戰俘,一路由他親自帶隊追擊逃向東南的戰俘。他暗想,任那明軍士兵再厲害也不過孤身一人,即便解救了一些戰俘那又能怎樣?還不是白白給大金勇士送戰功。我倒是想看看這個能殺掉莽阿的人究竟長得什麼樣。
哈拉布哈率領一眾手下奮起直追,遠遠的就看到前麵一人一馬橫在路中間。看那人穩如泰山的架勢和渾身散發出隱隱的殺氣,便知其絕不是一般人。若是尋常明軍見了大金兵早就跑的沒影了。
哈拉布哈也是沙場老將,他輕蔑的一笑,暗道裝神弄鬼之輩也敢挑戰大金兵?他向部下們一揮手,意思是衝過去殺了他。一眾後金兵呼哨一聲,各舉兵刃嚎叫著打馬向前衝去。
達旦章京敖勒多率領十幾騎衝在最前麵,噶裡是他的表哥,聽說就是眼前這個南蠻子讓表哥受了重傷,他就下決心一定要殺了他。他們擔任著先鋒的職責一路猛進,而哈拉布哈則率領大隊人馬在他們身後百步開外跟隨。
因為山道狹窄,僅容三四騎並排通行,所以報仇心切的敖勒多排在最前麵。他見楊林即將進入弓箭射程,便下令準備放箭。但讓敖勒多等後金兵出乎意料的是,楊林見狀打馬轉身就跑。
“追上去,絕不能讓他逃了!”敖勒多大吼了一聲。
“嗻!”一眾後金兵齊齊應承,皆不甘落後,大聲吆喝著策馬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