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雲衢,字井石,北直隸平山縣人(今河北省平山縣)。時年三十歲,萬曆四十二年中舉。因自小就恭順侍奉繼母,再加富有才學,因此被朝廷欽賜“孝子”之名。今年他本是留在京城中準備等待會試大考,不想卻得到了官軍在薩爾滸大敗的消息。
因此他決定要在這大亂之際施展自己的才學,拯救黎民於水火。於是給家人寫了一封書信後就單身遠赴遼東。經同鄉吏部主事柴應乾推薦,到遼陽後他被周永春接納安置。
與熊廷弼接觸一段時間後,邢雲衢發現這老頭兒並沒有傳言中說的脾氣那麼不好,反而態度溫和禮數周全。這讓他心裡多少踏實了許多。
熊廷弼隨著兩名官兵走在最前麵,一邊走一邊與他們聊著家常。問他們家是哪裡的,還有什麼人,有幾畝地。在軍中餉銀是否按時發放,吃的如何,訓練又如何等事項。
順子和石墩兒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前者活潑一些。對熊廷弼的問話都會回應。而石墩兒要內向一些,始終不怎麼吭聲。
隨著熊廷弼開始詢問軍中的事情,這讓順子心生警惕,便不再回答。邢雲衢等人緊跟在三人後麵也不言語,不知不覺已是走出二裡路去。
路上不時有百姓和商旅之人向靉陽行去。這其中竟還有服飾發式異於漢人的女真、蒙古等夷人。他們行色衝衝滿身旅塵,或是騎馬趕車或是背著鼓鼓的行囊,一看便知是要趕往靉陽馬市進行交易。在看到熊廷弼等人後,他們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熊廷弼雖然是微服出訪,但是久居上位的氣勢是無法遮掩的。而他的隨從們也是軍中好手,氣勢也不是尋常鏢師能有的。所以百姓們離的老遠就能感覺出這些人的不同。
一眾隨從中那位青衣大漢是經略府侍衛隊長李虎,此時他見自家大人隻是自顧自的向前走,生怕他有什麼意外。不禁急走了幾步拽了拽他的衣角。
“東家,你慢點兒走。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也沒您走得快。這路上有些不平,還是讓我們走在前麵比較好。省的有坑和石頭啥的拌著您。”李虎這是提醒熊廷弼注意自身安全,讓他到隊伍後麵來。
熊廷弼道:“你擔心什麼?我看楊備禦把靉陽這片地界治理的很好。你看,道路兩旁沒有乞丐和流民。再看兩旁的農田,還有剛收割莊稼後的新茬口。行人往來不絕,竟沒有盜搶和打架鬥毆之事。由此可看出靉陽很是太平。”
老半天沒吭聲的順子聞言道:“老東家還是您的眼力好。我家楊備禦時常說,一個地方要想太平,治安必須要好。治安好了百姓才能安心耕作,商人才能放心做買賣。因此收的稅錢也就多了。稅錢多了能乾的事情就多。所以我們每天都有弟兄在路上巡查,發現有違法亂紀之人決不留情!”
“嗯,你們楊備禦還懂得這些?不錯不錯!”熊廷弼頷首點點頭,忽的手指前方問道:“那些地方怎麼用炕席圍起來了?裡麵在乾什麼?”
順子看了一眼解釋道:“裡麵是軍事機密,我們備禦大人嚴令任何人不得打探和窺視。所以您可要看管好自己的夥計們,讓他們千萬彆掀開席子往裡麵看。等進了城,更不能讓他們四處亂竄亂打聽,要不然會被抓起來審問的。”
石墩兒見順子和蔣川一樣是個話癆,便提醒道:“順子,你的話太多了。彆忘了楊備禦說過我們每個人都要保守軍事秘密,不能說的不說;不該打聽的不打聽;不該看的不看。這些人我們又不熟,你說那麼多乾什麼?要是讓張把總知道了小心抽你鞭子!”
順子一聽嚇得吐了下舌頭,向熊廷弼表示抱歉道:“老東家咱們不聊了,前麵就要到城門了。希望你們一會兒把兵器都交出去,免得不必要的麻煩。另外今天城中正在擺流水席,你們要是動作快些,正好趕上午時這悠(場)席。”
“流水席?這是城中那個大戶人家辦喜事還是辦喪事,這得花費多少?”熊廷弼不解的道。
這時石墩兒道:“不是誰家辦喜事和喪事,這是我們備禦大人為了犒勞全城軍民才擺的席。”
“為什麼?”邢雲衢緊走幾步趕上來問道。
石墩兒有些不耐煩的道:“你們哪來這麼多問題呢?還是那句話,不該問的彆亂問!進城之後也不要亂竄亂打聽,有人會領你們去客棧的。如果你們當中要是誰壞了規矩,我們備禦大人可不講情麵!”
李虎一聽不高興了,怒道:“我說你這人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我們到你們這裡來做生意等於是給你們送稅錢的,怎麼防我們跟防賊似的!還講不講道理了?”
熊廷弼道。“彆說了,咱們一切都聽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