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的戰棚沒有什麼特彆之處,都是用厚木板和圓木搭建,外麵覆蓋生牛皮和泥巴。不走近看還以為是城上放的木頭堆,這也讓巴雅喇認為這裡明軍兵力較少。
“楊備禦,巴雅喇這是準備要一鼓作氣攻下城門了。”邢雲衢看著殺氣騰騰撲過來的後金軍,凝眉道。
楊林點點頭道:“不錯,這也正是我希望的。井石兄,我那時說巴雅喇玩的是波次進攻,攻勢象波浪一樣連綿不斷,讓對手喘不過氣來。這種攻勢要是玩的不好就變成了‘添油戰術’,有多少人搭進去多少人。”
“何為添油戰術?”邢雲衢問道。
楊林回道:“咱們平常用的油燈你知道吧?沒油的時候需要往裡填油。這樣不管有多少油,都會被一點點的燃燒殆儘。巴雅喇現在就是如此,他兵力不多在各方麵都不占優勢,可還要分成前後三波進攻。這與填油何異?如今他把最後的幾個牛錄投入戰鬥,說明他要孤注一擲了!”
邢雲衢點點頭表示明白道:“原來如此!不過真沒想到這才打了一個上午,這些胡賊兵就已經露出頹勢了。”
“確實,這一點都超出了我的意料。”
楊林舉起千裡鏡,緊盯著後金軍中那麵藍色中軍大旗。他已經能看清在旗下有一名穿著白色罩甲的敵軍將領,正在大聲的吆喝著什麼。看這敵將滿麵橫肉、額頭鋥亮、目光凶狠,不用猜也知道這一定是巴雅喇。
在鏡頭中,他能看見滿麵嚴峻的巴雅喇正指揮手下前進。厚厚的積雪讓後金軍行進速度不快,從他們的目光方向可以看出城門將是主要攻擊目標。
楊林舔了舔被寒風吹的有些乾裂的嘴唇,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巴雅喇。理論上,他手裡的五門佛郎機重炮射程可達五六裡,但距離越遠威力越弱。而且鑄造年代不一,很難保證完全發揮出威力。因此他決定要把對方放近些再打。最好是火炮和“回回炮”共同開火,確保命中率。
彭毅和一眾炮手隱身在戰棚下,他們與楊林一樣都緊盯著後金軍中的中軍大旗。雖然沒有千裡鏡,在這個距離看到的隻是一個藍色的小點兒,但他們知道那就是敵軍主將的所在位置。聽備禦大人講之所以現在才讓他們上陣,就是為了給對方致命一擊。也就是俗稱的“擒賊先擒王”。
自從獾子溝初上戰陣以後,楊林對炮兵進行了嚴格的訓練。現在已經初具後世炮兵的模樣,一切動作和口令都極為規範和正規。
此時炮手們不畏寒冷,上身挺直單膝跪地,目光炯炯緊盯著緩緩壓來的敵軍。這是炮兵的基本功之一,時刻不能放鬆對敵軍的觀察,避免打起來後措手不及。同時估算距離、風速、裝藥量等問題。
他們都穿著棉衣,戴著棉帽和手套。膝蓋處有又厚又暖的皮護膝。為了在戰鬥中聽清命令,他們的棉帽護耳都沒有放下。其中許多人是後加入炮兵的,現在麵臨實戰免不了緊張。可日常嚴格訓練形成的習慣掩飾住了他們的神情,看不出有絲毫異樣。
隻見最前麵的四位炮手一手輕撫炮身一手垂於身側,隨時準備執行上官的命令。後幾位炮手除了負責警戒之人,也是同樣姿態。隻是位置不同看的角度也不同,這也彌補了炮組成員之間視野的盲區。
與其他地方激烈戰鬥相比,戰棚裡靜的都能聽到炮手心臟跳動的聲音。地平線上的那個藍點越來越大,炮手們的呼吸也越發急促起來。他們知道若是不能在第一輪炮擊中命中目標,那麼敵軍主將很可能會後撤逃跑。再想得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恐怕是不可能了。
時間在慢慢流逝,其他城牆傳來的喊殺聲依舊不息。炮手們恨不得對方長翅膀飛到自己麵前才好,省的這樣慢騰騰的前進煎熬人心。
“各炮注意,目標敵軍陣中藍色大旗,距離一千二百步,西北風微風。炮身右轉一個手指,高低機上升三個手指。五發開花彈準備、一發裝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