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細節倒是需要向曾柏元確認一下,“這位漢卡克先生還是上校吧?多年都沒能晉升正職,是因為軍銜不夠?”
曾柏元謹慎的回答,“原因之一。”
秦湛當即了然,怪不得曾柏元要向他強調慕景目前隻是“客人”的身份。
慕景執行任務而來,隻要她帶著總部公文,所涉及的各軍部分支都要無條件提供支持,彆說隻是一區了,哪怕是最特殊的第零區,名義上也要服從總部調配。
但是,此間主人與慕景在軍階上的差距實在是有些不好看,上校對少將,哪怕隻差了一級,但在等級森嚴的部隊裡,這就是不可跨越的雲泥之彆。
慕景若是打算以權壓人,當然是處理問題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但弄不好就會後患無窮。
除非慕景已經下定決心徹底不買漢卡克家族的麵子,否則最穩妥的行事還是保持低調,最好能模糊她與雷蒙德軍銜上的差彆。反正她隻是來處理“NOAH實驗室傳聞”的,並不打算將整個一區軍部收入麾下。
曾柏元從鏡子裡看到秦湛臉上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鬆了口氣。他對這位大明星沒什麼好惡,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認,秦湛是真的聰明。
還有,人情練達的通透。
曾柏元決定再多說幾句,而且不再是通過後視鏡,他轉過身,視線越過過座椅上方的空隙,落在秦湛的臉上。
“將軍與你的私人關係是她自己決定的,我們做下屬的都沒有資格管閒事。但今次任務與一區軍部牽扯的部分實在錯綜複雜,你摻和進來隻會亂上添亂。我多嘴說一句,彆讓將軍為難。”
對於恪守紀律,處事內斂的軍人來說,能對一個外人說這些,已然是開誠布公了。
秦湛也不是傲慢的聾子,當然聽的進去。知道曾柏元說這些,當真是彆無他想,完全是站在慕景的立場上。
可怎麼形容呢?越是知道,心底那一捧無名的怒火越是燒的旺盛。
理智與感情在他體內來回拉扯,以至於他的臉色都有些扭曲。
曾柏元當然希望對方快點下車,他才好趕到慕景身邊幫忙。但他也沒有催,反而轉身坐回駕駛席,甚至都不再通過後視鏡看秦湛臉色。他隻是很隨意的看向窗外依然掛在天空的血月,默默的等待著。
就在秦湛糾結到極致的那一刻,車載電話突然被接通,凱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有禮貌,“很抱歉打擾兩位愉快的聊天,將軍讓我帶話。”
“愉快”二字同時觸及到了車內兩個男人的神經,嘴角不約而同的抽了抽——這是在諷刺誰呢?
經過長年訓練的曾柏元,無奈之餘,還本能的答了一聲,“是!”
凱撒應該已經從之前命令衝突造成的紊亂中修複過來,聲音恢複成了設定的低沉,他溫和的道,“曽副官不用緊張,不是命令,隻是帶話——將軍說,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秦先生真的想進去,那就請稍微等等,她待會兒給漢卡克上校打聲招呼。”
打聲招呼——還真是說的輕巧。曾柏元除了歎氣之外,已然不知還能說什麼。
秦湛受到的震撼明顯更大,一顆心當即就軟了下去。隻說,“我還有事要辦呢,得先去麥爾那邊。凱撒,你幫我個忙,盯著阿景去做檢查,出了結果一定馬上傳給我。”
這已經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了,然而不知為什麼,凱撒那邊卻遲遲沒有回答。
秦湛心裡一慌,不會突發了什麼變故吧?
在他開始謀劃不顧一切硬闖軍事管製區的時候,電話那頭換人了,“知道你擔心,等檢查結果出來,我親自給你打電話,行了吧?”
“阿景……”秦湛一愣,下意識的就喊了她的名字。
他也不知之後應該說點什麼,或許隻是單純的想要喊一喊她。
慕景也隻輕輕“嗯”了一聲。
又維持了好一會兒,直到慕景判斷自己男朋友已經能夠接受當前狀況了,才繼續說,“我這邊說話不太方便,先掛了。如果要找我,你知道用什麼方式。”
她指的是對他全麵開放授權的主叫電話。
但經過方才這一茬,秦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用這種方式聯係……打擾她。儘管慕景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不太方便”,但秦湛完全可以想象她此時處境多麼為難。
說不定,單是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都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
秦湛老老實實的下了車,關車門的一刻,彎著腰無比鄭重的對曾柏元道,“麻煩你多費心。”
曾柏元沒再用“都是我分內之事”敷衍對方,而是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