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根已經修複,但現在還不穩固,需要日日以藥浴滋養。
鐘離錦已經連續泡了三天的藥浴,藥材還剩一點點,此前他問過滄瑩師姐,師姐說這種藥多泡一天也無礙,而且能夠消除疲勞。
於是第四天早上,少年打算最後再泡一回,不浪費那些藥材。
恰好昨夜失眠,在百草閣碰見了時清,回房以後還是氣的睡不著覺,一身疲勞,熬到通宵,眼底都有烏青色,借此消除一下也挺好。
他知自己似乎有些遷怒於時清,畢竟結親的真不是她。
可在他心口上插刀子,來退婚的人確是時清無疑。
這種糾結不停折磨著鐘離錦。
理智告訴他不能遷怒,更何況現在靈根修複,引起入體,能繼續修煉,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拿劍,與三清山沒了婚約也挺好,少一份束縛就少一份因果,沒有什麼壞處。
然而隻要想起時清幾天來退婚的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和冰冷殘酷的言語,少年就又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
——第一次見麵就那麼冷漠,話都不願多說幾句,真是太過分了,就算是替彆人退婚,有點禮貌溫柔一點不好嗎??
他也不會被氣到吐血,不至於如此耿耿於懷。
所以不管是屠戮山門,毀他靈根的魔修,還是來退婚的時清,他都討厭。
雖說程度不一樣。
他對魔修是恨,不死不休的恨,對時清是厭惡,懶得多看一眼的厭惡。
去百草閣前,鐘離錦透過銅鏡最後瞧了一眼自己眉間的紅點。
以往還沒有這個東西,他伸手摸了摸,忽然頭部有些刺痛,像是有誰想要跟他說話,但是目前又開不了口。
鐘離錦放棄思考這件事,拿著剩下的藥材轉身前往百草閣。
當然,少年未曾注意,那長袖之下垂落的手指上,某個戒指正在輕輕散發綠光。
百草閣一大早就傳來了陣陣的藥香味。
鐘離錦煉丹在二樓,少年登上升降石台上去。
三天藥浴結束,應當是去煉丹了。
所以跟鐘離錦打了聲招呼後,滄瑩也沒提醒,開始繼續準備今天的課業資料。
誰知道——僅僅片刻,那樓閣之上便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砰!!!”
聲音洪亮,令所有弟子皆是一驚!
“怎、怎麼了?!”
“有人炸爐了嗎?!”
“聲音從樓上傳來的,彆驚擾了長老,快去看看!”
滄瑩也趕緊上樓查看,聲音應當是從四樓傳來的,她還擔心是時清出了什麼問題,急匆匆衝向四樓,打開大門朝裡麵還在泡藥浴的時清問道“發什麼事了?!”
時清此刻正坐在藥浴池邊緣,像是泡腳一樣僅雙腿放了進去。
見著滄瑩急切推門而入,她微微歪頭,眨眨眼,“嗯?”
似乎沒聽明白滄瑩的話。
滄瑩“……”
滄瑩“我是說剛才那動靜怎麼回事?”
“哦,”時清淡淡回應“沒什麼。”
見時清看上去確實沒有任何問題,滄瑩稍微放下心,誰料下一秒——
“鐘離錦,而已。”
正巧趕過來的許弟子以及一眾多弟子“……”
滄瑩“……”
滄瑩“……鐘離師弟?”
“嗯,”時清點頭“推門,看,又關上。”
眾弟子“……”
——我靠!!!鐘離錦推開門看了她泡藥浴然後又關上門!!!
滄瑩“……”
——鐘離師弟糊塗啊!!!
不過,這其中是否有些誤會?
昨晚還說討厭時清,不可能今天一早跑來看人藥浴吧???
滄瑩忽然想到什麼,問“那鐘離師弟手上,可有什麼東西?”
清說“藥材。”
果然!
滄瑩鬆了口氣,那少年應當是來泡藥浴的,還剩了點兒藥渣,難怪昨天會問她這藥多泡一天會不會適得其反。
還是自己說的沒問題,結果反倒忘了。
“散了都散了。”誤會一場,滄瑩揮手,讓圍觀的弟子們都散去。
時清的身軀貼身纏繞著繃帶,酷似一件緊身裡衣,就算故意偷看也看不了什麼。
弟子們散去後,滄瑩也幫她關上門。
準備離開前忽然想起,既是剛才關門的是鐘離錦,那麼現在——鐘離師弟,去哪兒了
?
二樓。
丹房。
一身雪白衣著的少年盤膝坐在墊子上,正在搗藥研磨。
火紅的發帶將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束在腦後,發尾靜靜搭在他肩上,明明整理的很乾淨利落,可仔細看,那些鬢間露出的小發絲又顯得莫名淩亂。
鐘離錦將藥材搗碎,磨製成分,倒入混合的藥泥漿中。
介於成熟與青澀之間的少年臉上明明該是認真嚴肅的神情,但此刻看上去卻又有些彆扭的紅暈。
紅唇微抿,雙瞳漆黑如墨,瞳仁有高光在,然而又莫名渙散,像是在走神,隻留下肢體記憶在進行搗藥煉丹的步驟。
“何事,鐘離錦?”清冷的五個字,印刻在鐘離錦腦中。
他不是故意開門的,他以為那裡麵沒人。
誰曾想時清居然在裡麵泡藥浴。
討厭歸討厭,這件事確實是他的錯,在進入房間前沒有先敲門確認是否有人。
因著前三天都無人使用浴池,所以第四天他才直接推開門。
然後——
就不小心看見了。
雖然隻有一個頭,視線內氤氳霧氣令少女身影若隱若現,不過當水珠從時清臉頰滑落至脖頸時,他的視線還是無意間跟隨著水珠下落了。
時清的鎖骨很美,線條流暢,直角肩,棱角分明,肌膚也很白,但再往下走,就被一圈圈的繃帶給纏繞緊實了。
那一刻少年腦子裡竟然想的是為什麼她泡藥浴都不取了繃帶條。
下一秒他清醒過來——想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