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兒忘了,時清巡視或者守夜,基本上都動用的是靈識,即便自己吃了藏息丹,隻要周身靈力還在運轉,就一定會被時清的靈識覺察到。
——大意了。
鐘離錦心下無奈,歎了口氣,“不去哪兒,就是晚上睡不著,在周圍走走,時清師姐麻煩放開師弟吧。”
“……”
繃帶條子動了動,鐘離錦以為時清要鬆綁,接過正要轉過身時,少年卻發現那纏繞在他身上的雪白繃帶條子依舊沒有解開,反而纏繞的更緊了一些。
鐘離錦“……”
不管是腳踝,還是腰身,都被緊緊束縛住,帶著些許拉扯感。
少年身體僵硬一瞬,自從知曉時清的繃帶與她五感相通以後,就越來越不能忍受被這些東西纏縛的感覺了。
就像是時清的手在他身上遊走一樣。
“師姐?”鐘離錦勉強露出一抹微笑“為何還不放開師弟?”
少女偏褐色的眼瞳直直盯著他,麵無表情地卻言語確信地說出兩個字——“撒、謊。”
鐘離錦“……”
原來是因為她根本不信自己隻是外出隨便走走的說辭,非要他說實話才肯放人。
——罷了,總歸也不是什麼真值得相瞞的事情。
鐘離錦道“隻是想趁夜色去摘無花果,這樣就不叨擾和麻煩滄師姐他們了,明日一早也可直接返程,毋須再等待師弟。”
“無花果對師弟的靈根很重要,還望時清師姐成全,莫再攔我。”
話音落下,時清終於放開了纏繞在少年身上的繃帶。
鐘離錦知覺身上一輕,沒有繃帶束縛,他也總算鬆了口氣。
倒不是被勒的難受,而是一想到時清的五感,他的心就控製不住地極速跳動。
“多謝師姐。”鐘離錦又朝時清行了一禮,轉身就要繼續前進。
然而還沒走幾步,那繃帶條子卻又攔在他麵前,不讓少年再走一步。
鐘離錦“……師姐何意?”
他以為少女還是不讓他去,微微蹙眉。
時清卻說“一起。”
“……一起?”少年回眸看向她,不太讚同,“可我二人都離開,仙船這裡怎麼辦?”
時清抬起胳膊,指尖撚訣,她手腕上露出來的多餘的繃帶條頓時從連接口斷裂開來,兩根長條化作利刃飛向仙船,猶如鎮守房屋的哼哈二將。
“它們守。”時清道“有情況,傳送符,可速歸。”
“但——”鐘離錦還想再說什麼。
時清直接打斷他“一起,否則——不許去。”
鐘離錦“……”
所以,也隻得如此了。
路上靜悄悄的,夜晚一些毒物的尾部會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形成一種近似迷幻地獄的斑斕景象。
夜明珠照亮周圍,靈光罩護佑二人身體,慢慢朝目的地走去。
忽然,鐘離錦看見一塊光滑的石壁上有微光閃爍,而在那石壁下方,還有一隻取憶紅蛛以及它織的網。
這種紅蛛在黃泉穀各個角落都有分布,同時還會帶有一塊它們用唾液打磨光滑的鵝卵石。
少年回想起傍晚時分時清提到的青衣男子,眼眸不自覺看向身側少女,但也隻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對時清有些心動,或許是因為在了解之後發現她與自己一直以來的刻板印象有所不同,以及幾次共同的出生入死,所以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喜歡。
但鐘離錦又十分清楚,自己修煉之路不會有任何情愛在其中。
他必須斷絕這種心動,從忽略自己對時清的在意開始。
隻是他又總會想到那青衣男子,總會忍不住揣測對方與時清的關係。
為何她最在乎的人的記憶裡,會出現這個家夥。
想要詢問時清,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麼一個人。
——太奇怪了。
因著思索,少年腳步逐漸慢了幾分。
他思緒遊移,慢慢落後時清,直到前方少女忽然腳步停止,他一不小心撞在對方的後背時,這才回過神來!
“抱歉!”首先是道歉,而後是詢問“怎麼停了?”
時清伸出手,指著前方,回頭問少年道“那是,無花果?”
循著少女伸手所指的方位,鐘離錦抬眸看過去。
隻見夜色下,一棵枝葉泛著幽幽綠光的大樹生長在一處入口十分封閉的崖壁之下。
它的樹乾粗長,就像盤踞於此的蛇的軀乾。
周圍的荒草也被染上些許綠色,五彩斑斕的飛蟲尾部也泛光,在周圍不停盤旋飛舞。
《異草果總集》有記載“黃泉穀底,無花果樹,枝葉帶綠光,彩蟲縈繞,其果五旬成熟,色大紅,似桃狀,無核,無花,五葉,一顆果肉入藥,可溫養靈根,適用重塑或移植靈根修者。”
綠光枝葉間,透過那些許縫隙,能夠看見裡麵兩顆大紅色的果實。
鐘離錦白天就摸過無花果樹的位置,不過並非本人前去,而是借老者教授的尋物符探知方向。
今晚此刻,他這才終於得見無花果樹真顏。
果真與書本上記載相同,是無花果無疑。
鐘離錦道“沒錯,那便是無花果。”
時清放下手,朝著那大樹走去。
兩人剛一靠近大樹,耳邊倏地傳來一道蛇吐信子的“嘶嘶”之聲!
時清眼疾手快,在那樹上紅蛇張開大嘴露出獠牙襲來的一瞬間手起刀落,一劍狠狠砍下了它的頭!
蛇的身軀落在地上,還在荒草地麵上纏繞動了動,而後失去生息。
鐘離錦垂眸看一眼,道“黃泉穀七步蛇?”
棲息於樹,毒性猛烈,一口下去,人走七步就會暴斃。
不過其蛇膽可用以入藥,又解狡兔之毒。
鐘離錦取了匕首,將七步蛇膽剖出放入一方盒保存,日後萬一用得上呢。
時清摘下兩顆無花果,將其中一顆扔給鐘離錦,另一顆自己留下,放入袖裡乾坤。
少年微怔,問“師姐是替滄師姐采集的嗎?”
無花果五十年成熟一次,即便這回它不在本次的采集名冊中,卻也可以留下一顆在宗門裡,以備用。
豈料時清搖頭“不,我要。”
不是給滄瑩,而是她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