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錦睜開眼,頭頂上空的房屋橫梁映入眼簾。
頭有些疼,他微微蹙眉,慢慢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這是哪裡?
他環視一邊四周,發現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少年掀開被子下床,頭依舊有些昏沉沉的,頭重腳輕,扶著旁邊桌椅勉強走到半開的窗戶前朝外麵望去。
隻見窗外雲霧渺渺,山巒重疊,在遠處若影如下,放眼望去周圍也是青山環繞,泉水叮咚,透出古山的沉穩質樸與些許神秘。
屋外傳來一些人的交談聲,還有整齊劃一的練劍之聲。
鐘離錦看見前方有一塊寬闊的廣場,中間修築著一座巨大的練武台,台上身著門派製服的眾多弟子正手持長劍揮舞,劍光劍氣與半空交織,似細碎星辰不停閃爍。
忽然,他嗅到一股藥味,隨後身旁傳來有人推開房門的聲音。
鐘離錦轉過頭,隻見一容貌姣好,美麗端莊的女人端著一碗剛熬製好的藥慢慢走進來。
在看見他站在窗口的那瞬間,女人怔了怔,緊接著放下手中的藥碗,紅著眼撲了過來——“錦兒,你終於醒了!”
鐘離錦被她緊緊抱住,濃烈的脂粉味撲麵而來,他心下抵觸,立刻伸出手就要推開她“敢問姑娘是何人?!”
少年勉強讓自己的身軀遠離女人,雙手死死捏著她的肩,不讓她再靠近一步。
女人似乎感覺到肩膀傳來的痛楚,微微蹙眉,發出一聲“嘶——”
鐘離錦意識到自己弄痛了她,趕緊放手,“抱歉。”
少年沉聲說完,與女人保持幾步距離,禮貌地問“請問姑娘是誰?這裡又是哪裡?”
女人聽見他的話,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錦兒你……不記得了?”
鐘離錦搖頭“醒來以後,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再無任何記憶。”
女人臉色瞬間蒼白下去,好似受了什麼重大打擊,“所以……你也忘了我們早就結成道侶一事?”
鐘離錦“……道侶?”
女人哭了出來,想要靠近少年,鐘離錦卻在她湊近的那一刻又後退兩步。
這動作引得她哭的更大聲,甚至將屋外幾名弟子也惹了過來。
“穆師姐,發生什麼事了?”弟子們走進屋內,看見女人嚶嚶哭泣,以及那個站在角落邊上一臉生人勿進之色的少年,頓時一驚“鐘離師弟,你醒了?!”
“太好了!鐘離師弟終於醒了!這幾日穆師弟日日以淚洗麵,如今終於可以稍微放下心了!”
少年似乎聽得雲裡霧裡,“幾位是——?”
他話一出,弟子間的聲音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後皆是以一副錯愕神色問“鐘離師弟,你……不記得我們了?!”
“……抱歉。”鐘離錦醒來後確實對周圍一切感到陌生。
莫名其妙的山門,莫名其妙的女人,以及一群莫名其妙的修仙弟子。
他或許真的失憶了才不記得這些人。
其中一名弟子上前,一言難儘道“莫非是因為那魔修一劍,傷了腦子?”
“有可能。”其他弟子點頭“否則我們就算了,怎麼連穆師姐也忘了?她才剛與鐘離師弟結成道侶呢!”
“鐘離師弟,這位是穆念熙,穆師姐,你入山門以來,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你,你們朝夕相處,她此前一直把你當師弟對待,是你先說愛上了她,不想再做她的師弟,想要成為她的男人,追了她好久,師姐終於鬆口願意與你結成道侶的!你怎麼能說忘就忘呢?!”一名男弟子急切道,將穆念熙推到鐘離錦麵前,有些生氣“你再好好看看!!”
鐘離錦“……”
少年目光重新放回那個哭泣的女人身上,她泫然欲泣,一張姣好的臉被淚水覆蓋,眼眶微紅,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他對這個女人確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可鐘離錦又很清楚自己並不愛她。
“好了。”穆念熙突然發話,“錦兒剛醒,應該是頭部受傷,所以暫時這樣,你們不要逼他了。”
她雙目帶著滿滿的愛意,對少年慘弱一笑,指尖抹去眼淚“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記得喝藥。”
說完,穆念熙將藥碗遞給鐘離錦,然後帶著一群弟子陸續離開了房間。
現在隻剩下少年一個人。
他垂眸看向手中那碗熱氣騰騰的藥,又瞧了瞧窗外那群圍著穆念熙安慰她的弟子們,眸色複雜。
隨後,少年手微揚,將碗中湯藥全部倒在了一旁
的盆栽中。
袖子稍微滑落,他忽然瞥見自己的手腕處有一抹白色。
雪白的繃帶纏繞幾圈,從腕部一直到胳膊肘。
或許是因為手臂受傷才被纏上的,少年並未在意。
隻是彆開目光前,他鬼使神差地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摸過了它。
夜晚,穆念熙又來了。
山上星空閃爍,沒有雲霧之時,滿天星辰,月光皎潔。
女人穿著單薄,推開門走了進來。
鐘離錦正坐在桌旁看書,他對現在的所有東西全都不了解,隻能靠書籍查看。
這裡似乎是一個名叫千頃山的宗門,已創派五百年,聽聞那位穆念熙便是這千頃山掌門的大弟子,也是千頃山的大師姐,十分有威望。
自己是這兒的小師弟,掌門的關門弟子,自他以後,掌門再未收過徒弟。
入了山門以後,掌門便將自己交由穆念熙教導。
按照今日那些弟子的說法,他應當是再這些年的相處中,對穆念熙產生了超出師姐弟的感情,對她百般追求,甚至不惜以傷害自己的方式去讓穆念熙心疼,逼她鬆口。
最終女人答應與他結成道侶,並與前段時間完成結親儀式。
誰料這段日子魔修與魔物肆虐,他為了救穆念熙,被一名魔修打成重傷,穆念熙不眠不休照顧他近半個月,他才終於醒來。
雖然這些事情被人說的頭頭是道,少年心中依舊有很強烈的違和感。
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鐘離錦抬眸,頓時一愣。
隻見穆念熙隻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紗裙走進來。
“……穆師姐,何事?”鐘離錦問。
穆念熙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微微咬唇,“錦兒,該歇息了,你才剛醒過來,調理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師弟再看一會兒書就睡。”鐘離錦起身道“師姐也快回去睡吧。”
然而穆念熙並未離開,她走到床榻前,將被褥鋪好。
鐘離錦怔住,“師姐何意?”
穆念熙笑了笑“你我已結成道侶,自然是睡在一起,就算現在,錦兒失了記憶,也改不了我們是道侶的事實。”
“抱歉。”少年垂眸,藏在袖子下的手慢慢捏緊,儘量露出一抹微笑,禮貌至極地說“可現在師姐於我而言,隻是剛見過一麵的陌生人,正如師姐所說,就算我們真是道友,我也無法在失憶的前提下,與一個陌生人同床共枕,還望您體諒,待日後師弟恢複記憶,想起了對您的愛,那時候或許不用師姐主動,師弟自會努力靠近師姐,與師姐恩愛一世。”
鐘離錦言語間明晃晃的拒絕,令穆念熙再度紅了眼眶。
“若我……偏不走呢?”她略微哽咽道,雙眼緊緊盯著少年,略微倔強。
鐘離錦說“那這間房,便給師姐好好休息,師弟今晚去彆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