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妗則搖了搖頭,道:“阿爺大概不願去,我勸勸他。”
說到這裡,馬車緩緩在杜宅側門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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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宅前院,鼻青眼腫的杜五郎正在探視全福。
幾個家生子奴仆七手八腳地把臭烘烘的衣服拿開,搬了胡凳讓杜五郎坐下,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鬆子給杜五郎吃。
“五郎真是……受傷了還來看阿福,能遇到這樣的主家,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輕點說話,莫把他吵醒了。我就是皮外傷,不打緊,與人搏鬥時留下的。”
杜五郎招了招手,低聲吩咐道:“你去買些香線,空了去給端硯上柱香吧?”
“哪有主家去上香的,小人去就好。”
“我有話和他說。”
“五郎,小人可轉告他啊。”
“你轉告不了。”杜五郎頗為神秘,還有些不安地挪動了兩下,“我不能告訴伱們。”
幾個奴仆不由撓頭。
“五郎,能有什麼端硯能聽,我們聽不得?我們也很忠心的。”
“你們和端硯能一樣嗎?你們那不是……還能說出去嗎?”
此時,全福又醒了,睜開眼喃喃道:“小人哪能讓五郎親自過來。”
“哎。你們都出去,我與全福說話。把門帶上。”
全福躺在那動不了,直勾勾地看著那門關上了,忍不住哭了出來。
“五郎,小人真以為自己**啊,真不想死啊。他們說是薛郎君讓他們來救小人的……薛郎君是神仙派來杜家的吧?”
“啊,你這麼一說……”
杜五郎聽得愣了好一會。
“我本想說他真是有本事,但真是太有本事了。哎,你莫哭了,哭什麼?”
主仆二人說了會話,卻也說不出什麼來,無非時不時一人感慨一句。
“他真有本事啊。”
……
“來了,來了!回來了!”
終於聽得這一聲喊,全福猛地便要撐起身來,杜五郎忙讓他躺著,自己忙不迭往院子裡跑去。
但趕到前院,他隻見兩個姐姐進了院,卻沒有薛白。
再聽得院外一聲馬嘶,杜五郎臉色一變。
“薛白他,他不會是回了薛家吧?!”
青嵐跑出來,正好聽到這一句話,差點又被惹哭了。
杜妗抿嘴一笑,正要笑話這個傻兄弟,院外又響起“籲”的一聲。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薛白又趕了起來。
“怎又回來了?”
“有些事。”
薛白看了杜媗一眼,往二進院走去。
杜媗會意,提著襦裙快步跟上。
兩人腳步匆匆,進了東廂一間久無人居住的客房。
“關上門。”
杜媗跟著他進來,迅速關上門,栓上。轉過身,隻見薛白正在解衣服。
她不由吃了一驚,臉上一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接著,薛白從衣服裡掏出了一連串的物件來。
他藏得太深,掏都不好掏。
先是兩個半枚玉佩拿了出來。
“這是京兆杜氏的信令,還給他。”
杜媗接了。
之後是一張紙。
奇怪的是,這紙的左方卻被撕走了一片,最後那列“時有要務”後麵幾個字看不到了,印章的一半也沒了。
“這是什麼?”
“裴先生給我的,與武康成接頭的書信。”
杜媗不由疑惑,問道:“你後來向他借了人手,他沒問你要回去?”
“去京兆府之前就買了同樣的紙,原本備著詐吉溫的。”薛白乾脆解了腰帶,掏剩下的東西,“裴先生被金吾衛搜查時,我當著他的麵銷毀了。”
杜媗點點頭,小聲道:“那這個我們留著。”
“還有這個,是從辛十二身上搜來的過賤契書,得查他是找何人偽造的。”
“好。”
……
最後,杜媗拿起一封帖子,問道:“這是什麼?”
“吉祥身上撿的。”
“拜帖?”
“嗯,這全都是能要我們命的東西。楊釗知道我酒力差,我怕他故意灌醉我,你務必保管好。”
杜媗拿著這些物件,感受到了上麵的溫熱,也感受到了他的信任,用力點點頭,堅定不已。
“你放心。”
“走了。”
薛白沒有再多叮囑,出了門,往外走去。
杜媗的目光隨他而去,隻覺他背影十分瀟灑。
“哎,你快把衣服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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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栓上門,杜媗四下看了一眼,也不知薛白給的一應物件能往哪藏,乾脆貼身收好。
她心想,他不管藏在何處,都有可能被人找到,自己卻是定能收好的。
唯獨就是……感覺有些許怪怪的。
當拿起那封過賤契書,她看了一眼,忽然愣了一下,隻覺那買家的名字有些眼熟。
“是……鹹宜公主?”
杜媗吃了一驚,再拿起那封拜帖看了,臉色登時緊張起來。
她連忙將東西收好,也不與杜妗說,隻說自己倦了便獨自回了房,坐在榻上,雙臂環抱。
“想不通。”
辛十二偽造的過賤文書,為何把買家寫為鹹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