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攔住他!”
“殺!”
乙舒蒙大喝一聲,驅馬便往前衝,欺對方主將年輕,且沒有騎馬,他便要斬殺對方。
“噅!”
他還在蓄力,忽然一聲馬嘶,卻是地上出現了一條絆馬索。他沉重的身子便飛起,重重砸在對方主將麵前,劇痛之下,他還不忘奮力刺出長刀。
“叮!”
一聲響,那年輕的唐軍主將揮刀格開,膂力竟是相當駭人。緊接著,一刀便劈在乙舒蒙手腕上,將他手腕劈斷,血流不止。
薛白一腳踩住乙舒蒙的左手,喝道:“拿下!”
~~
營地裡火光通明,新整編的光武軍初戰告捷。
薛白一邊清點糧倉,一邊聽軍士稟報著。
“此處是運河邊,常山郡截斷了運河之後,叛軍的物資正滯留在此,另外還有他們擄掠的婦人,是否分發給將士?”
“此例不可開,軍紀一亂,往後便拘束不住。”薛白道:“明早送到清河郡,交給李太守處置。”
說罷,他順著那軍士所指的方向一看,在火光中見到了一排排衣衫襤褸的婦人。
其中忽有三個衣裳完好的身形引起了他的注意,看體態,還是妙齡少女。
“把她們帶過來。”
“過來!”
“哎呀,做什麼?放開我。”
薛白走到篝火旁,等她們被帶上來,很快便認出了其中一人,其餘兩個則是她的婢女。
她正用手捋著頭發遮擋臉頰,見終於避不開了,方才抬起頭來,露出勉強而親切的笑容。
“薛郎,好久不見了。”
“史小娘子,如何在此?”
史朝英再次捋了捋頭發,篝火照著她,可以明顯看到汗水從她的臉、脖頸上流下來,浸濕了她的抹胸。
“薛郎,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一場。”她聲音放軟了許多,全無平日的颯爽,小聲道:“放過我可好?你還記得嗎?我們在長安寫詩、論詩呢。”
“大是大非麵前沒有私交。”薛白道:“或者,史小娘子能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勸你阿爺投降?”
“好呀。”
史朝英雙手理著她的頭發,道:“我可以勸阿爺……”
下一刻,她忽然從胸衣裡掏出一封信要往火裡拋,薛白猛然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
信便落在地上。
史朝英當即抬腳去踢,想把它踢進火裡,薛白遂狠狠地撞開她,俯身拾起那封信,她卻是如母狼般撲上,捉住薛白的手便往篝火裡摁。
薛白一肘將她擊倒在地。
“哼。”
史朝英還在掙紮,想咬他的手,用腳勾住他的腿把他絆倒,死死纏住他不讓他拿著信起身,直到被薛白掐住了喉嚨、按在身下才終於老實下來。
“你……休想看。”
她喘著氣,全身都動不了了,腳尖還在薛白兩腿間動著。
戰亂當中,她身上竟還帶著女子獨有的香味,身體柔軟,薛白與她磨蹭得久了,火氣騰地就上來。
“你……想做什麼?”史朝英柳眉倒豎,怒叱起來。
薛白許久未近女色,狠狠盯了她一會,硬梆梆叱道:“老實點!”
史朝英被嚇到了。
薛白卻還是站起身來,喝道:“綁了!”
倒不是他婆婆媽媽,隻是治軍若不以身作則,便難以服眾。今日圖一時之快,明日彆的將領犯了事,甚至因私欲誤了軍情,如何處置?
等平了叛,他自有他的溫柔鄉,到時方有儘興之時。
薛白深吸幾口氣,在心中狠狠給自己許諾了一翻,撕開了史朝英所帶的那封信。
竟是安思順寫給安祿山的。
內容是,安祿山起兵之際,他已被召入朝中為兵部尚書,責怪安祿山背叛聖恩,要害死他。
這樣一封信,若說是作為提醒,讓安祿山知曉安思順不能舉兵響應,說得過去;若說是安思順站在朝廷這邊,據大義喝叱安祿山,也說得過去。
薛白遂看向史朝英,問道:“如何會在你手上?!”
史朝英冷眼掃了眼他的襠下,哼了一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從長安逃出來,安思順讓你帶的?你可交給安祿山看過?”
又問了幾個問題,史朝英始終不答,薛白道:“不必敵意這般重,朝廷四麵出兵,叛軍已經快要窮途末路了。你有我這個朋友,也許是保全你父女的重要人脈。”
“你……想做什麼?”
“回答我的問題。”
史朝英道:“安思順暗中助我出城的,讓我勸說安祿山歸順。我自把信帶給我阿爺,讓他知曉。”
“他如何助你出城?”
“自然是用他的信令放我出城。”
“你見到他了?”
“沒有,是他的心腹手下安排的。”
薛白又問了幾個問題,道:“帶下去,明日交給李郡守收押,她阿爺是史思明,留為人質必有用處。”
“你!”史朝英沒想到還要被收押,怒叱道:“你說話不算數……”
薛白懶得理她,把那封信收入懷中。
~~
史思明渡過黃河之後,向南麵追了二十餘裡,候騎卻始終未搜尋到唐軍的蹤跡。
他當即起疑,遂下令停止行軍,遣兒子史朝義率一部分人馬前往濟南招兵買馬,他則親自調轉馬頭,招過麾下的幾名精騎將領。
“唐軍未渡過黃河,必西去,隨我來!”
奔回黃河岸邊,放眼看去,浪水滔滔,渡河又是一番大動作。
但史思明是個極為堅毅之人,毫不猶豫揮手下令道:“渡河!”
花了兩日光景,叛軍方才把一萬騎兵重新渡到黃河北岸。
“薛白必在博平、清河二郡,追!”
一路狂奔,同時候騎四出,在唐軍突圍後的第七日,史思明終於得到了薛白的消息。
“報!”
“報!”
候騎的聲音難掩激動之色,堪堪奔到史思明麵前,便翻身下馬,大喊道:“魏郡急報!袁知泰求援!”
“何事?”
“唐軍夜襲清河郡城外乙舒蒙大營,乙舒蒙遣人求救於白嗣深。白嗣深乃率部從博平趕赴清河郡支援,路上遇伏,中箭而亡,兩軍被斬首一萬餘級,唐軍聲勢大振,集三郡之兵力,猛攻魏郡,袁知泰請將軍火速支援!”
史思明怒叱道:“廢物。”
越是這種關頭,為將者越不能著急,他反而是下令全軍歇整,繼續派出探馬,打探更詳細的情報。
如此,一直到次日清晨,才有更準確的消息回來。
“報!”
“袁知泰早已棄魏郡,逃往鄴郡,其求援消息乃唐軍放出,意在伏擊將軍!”
史思明還未說話,他麾下候騎們已是驚得汗如雨下,唯恐被問責,連忙拍馬屁道:“幸而將軍英明,並未中唐軍奸計。”
“傳令,召史朝義回師!”
“喏。”
“拔營,進攻!”
叛軍是想要野戰的,但唐軍隻在伏擊地點等了一天,見史思明不至,當夜就縮回了清河、博平二郡。
至於魏郡,唐軍並不分兵去守,隻是帶走了叛軍的輜重與糧草。
等史思明攻到清河郡城下,還未攻城,卻聽城上鼓噪不斷,緊接著,清河郡守李萼親自押著一個女子走上城頭。
史思明眯了眯眼,策馬上前,當即臉色一冷。
“史思明!”
李萼喝問道:“你本是營州一雜胡,僥立戰功,入就覲見,得天子賜名,聖恩不可謂不厚,何以叛國?!”
史思明不答,隻盯著女兒的身影。
他想到了他一無所有之時,是幽州大族之女辛氏執意要嫁於他,改變了他的命運。而他的妻子辛氏最疼這個女兒。
“今叛軍已窮途末路,你若有悔改之意,此時舉義歸順,猶未晚也!”李萼還在繼續呼喝。
“待我考慮!”
史思明喊了一句,勒馬便走。
回到營中,他大怒不已,不斷遣兵催促史朝義把主力帶來。
終於,兩日之後,史朝義重新渡過黃河趕到了。
“阿爺,可是薛白逃到清河郡了?”
“薛白……”
史思明話音未落,有候騎匆匆奔回。
“報!報!找到唐軍蹤跡了,薛白所部追著袁知泰,由鄴郡渡過黃河了!”
才從黃河南岸渡回來的史朝義不禁訝然,問道:“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