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凡人終有一死(1 / 2)

夜間行駛的車上。

諸伏景光正在透過後視鏡, 觀察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如月楓。

她垂著頭抽煙,紅色的頭發被雨淋得一綹一綹的,身上的白襯衫被血染成了暗紅色, 風衣外套破破爛爛,西裝褲子都成條狀了, 看上去卻沒有半點狼狽。

就像一支頹圮的玫瑰。

你會覺得玫瑰的灰敗是美麗的,甚至是有些魔性的, 不會想到這其實燃燒的是她的生命力。

以往出任務的時候,血腥凱撒大多數都隻是叼著煙,不去點燃,更不要提去抽, 那東西就像是個習慣使然的裝飾品,實際上並沒有多少的使用價值。

但現在, 煙草燃燒的煙霧彌漫在車子裡, 莫名的讓人有些感到煩躁。

不是說是組織的TpKiller嗎……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剛剛停下車的時候, 那血手印啪的一下糊在車窗玻璃上,簡直是驚魂夜女鬼!

外麵的雨還在繼續下著,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雨刮器勤勞的工作著,是這個寂靜的空間內, 除了呼吸聲外最清晰的聲音了。

要不要彙報一下關於那批貨的情況?

但這個時候說這個,是不是有些太過不近人情了。

諸伏景光猶豫著, 卻在這時聽到旁邊的人突然開口:“為什麼又回來了。”

戰鬥時,血量是隻會往下掉不會往上漲的,除非打著打著有醫療士衝進來緊急的給加個血。

不然就隻能等到脫戰後等血條自己滿回去。

獄寺隼人的那一口足夠狠,一下子給她乾下去20%的血,身上的大小傷口還在往外冒血, 等到諸伏景光趕回來的時候,隻剩9%的血皮了。

係統的尖銳爆鳴聲吵得她想殺人。

“……什麼?”

腦子混亂的諸伏景光沒有聽清她的話,怔愣著問道。

“為、什、麼、又、回、來、了。”

她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一樣,一字一頓的說道。

諸伏景光垂眸,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再開回去,隻是突然想那麼做,或許是被傳染了。

他想了想,試探道:“因為下雨了?”

如月楓笑了一下,“這也叫理由?”

諸伏景光也跟著笑了,窘的,“你沒有帶傘啊,雨又那麼大,所以就回去了。”

他握著方向盤轉彎,“真要讓我說個理由,我也說不出來,太為難人了。”

如月楓換了個姿勢,把椅子往後放平,反正後麵又沒坐人,點評道:

“你真的很不像個殺手。”

因為受到了這段時間來自某人的熏陶,他已經對這種話脫敏了,表現得很淡定,隻是聳了聳肩。

“有實力就夠了,不像也是一種偽裝啊。”

如月楓按著自己腰上滋血的傷口笑,“車上有繃帶嗎,給我兩卷。”

——其實她自己遊戲背包裡麵存了,但還是彆人的東西最香。

諸伏景光抬起手往後麵一指,“在我這個椅子後麵的攔網裡。”

下一秒,血、泥土、硝煙和雨的味道就糊了他滿臉。

畢竟是在他後麵的攔網裡嘛,想要拿到,肯定不可能不越過去。

她一隻手撐著他身後的座椅的皮麵,用另一隻手把繃帶給勾了出來,破碎的風衣掃過他的側臉,潮濕感如影隨形。

諸伏景光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緊了,聲音很平穩,“需要我幫你處理一下嗎。”

“刺啦——”

如月楓用牙扯開繃帶卷,往自己的腰上繞,說話聲音也含糊不清。

“算了吧,你緊急處理能力太低,我怕你一套急救拳趁機把我暗殺掉。”

諸伏景光氣笑了。

他隻覺得自己簡直是好心喂了驢肝肺,“我要是想要謀殺你的話,我還用專門開車回去救你?我直接把你晾在那兒,你自己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月楓又開了另一卷繃帶,開始纏脖子上的傷,“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要趁機博取我好感,然後來換取情報什麼的。”

諸伏景光氣得用眼去瞪她,卻發現後者的眼中滿懷笑意。

於是他剛剛聚起來的憤怒,就像個衝了滿滿氣的氣球一樣,被一針給戳破了。

他抬起手,又放下,又抬起手,最後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隻覺得哭笑不得,說:“好吧,那你有什麼情報要告訴我的嗎。”

如月楓把座椅重新升回去,“叫我瑪蓮娜吧。”

諸伏景光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猶猶豫豫的問道:“真名?”

電影中演的,什麼救命之恩之後互訴衷腸這種操作,原來是真實存在的嗎?

總感覺把其中的角色換成血腥凱撒,有種奇妙的c感啊。

“真名。”

遊戲裡的默認名字當然就是遊戲裡的真名吧。

她看向他,濕淋淋的頭發還在往下淌水,被她簡單粗暴的給擼了上去,“你的真名呢,真就叫綠川唯?”

諸伏景光麵色不改,心卻在打鼓,覺得自己有些微妙的愧疚,“是啊,真就叫綠川唯來著。”

如月楓看了一眼此人的數值表,將嘴裡的煙夾出來,對著他吐了個煙圈。

“抽七星,真是個沒品的家夥。”

Japanese(日本人)當然要支持Japanese(日本煙)啦,你才沒品!

但因為剛剛撒了謊的心虛,他反駁起來也底氣不足,隻是小小聲的嘟囔:“萬寶路就有品了。”

他輕咳一聲,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距離抵達如月楓的安全屋還有段距離,於是決定沒話找話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如月楓唔了一聲,“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

“早到你還在大學裡麵當乖乖仔的時候。”

“我沒上過大學。”

“好吧,那就是你還在老媽懷抱裡當乖乖仔的時候。”

“……我也沒有媽媽。”

如月楓嘖了一下舌,偏頭看他,“你一定要把我所有的話都堵回來嗎?”

諸伏景光聳肩,“本就是事實。”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雖然沒有痛覺,但是被厚厚的繃帶裹著,也有些喘不上來氣的錯覺。

“隻是想要嘗試一下那個人每天所感受到的是什麼東西,所以才嘗試的。”

諸伏景光下意識的抿了一下唇。

他透過後視鏡看她,光明正大的看,卻有種仿佛蹲在狹隘的門縫中向裡偷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