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趟天宮。”我被百花抱在懷裡,聲音很輕地開口。
“好,我陪你去。”他低頭吻了吻我的發頂。
我想去問問我那個名義上的母後,當年她是否真的想過將我掐死在繈褓裡,當時讓浮夏送那個香囊給我,是不是也是因為她知道我是什麼東西,所以才不想讓我留下血脈……
韶儀公主回到天宮了!
消息不脛而走,傳的滿天宮皆知。
天帝早就派人守在了櫻桃宮,想將那個逆女捉來問問清楚。
但是,天帝的人撲了個空。
韶儀公主直接衝進了天後的鳳棲宮,殺了一路攔截她的宮人無數,直到將天後困在寢殿中。
我盯著仍舊端端正正地坐在榻邊的那個女人,眼中滿是殺氣。
天後好似早就料到我會來,一點兒都不驚訝,“韶儀呀,回來了,還知道來看看母後了。”
“母後知道我來乾什麼?”
“你每次來本宮這兒,不都是為了彆人嗎?”
我垂下眸子,心中不由得酸脹。
為了彆人?要不是你作為母親,從不肯將疼愛分給我一分,我又怎會不願來你這兒?
我回來的那年,你說,我野慣了,做不好這天宮中的公主,我原以為,你是怪我從出生就被他人帶走。
可如今我才意識到,你是真的從未愛過我這個女兒……你隻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
“母後當年,就知道我是什麼了?”我抬眼看著她,眼中不由得溢滿了水汽。
“是。”她答得毫不猶豫,“你該感謝我,要不是我,又何來如今的你呢?”
“那當你看到百花的時候呢?你看著我們相愛,是不是覺得諷刺極了?”真正害他自小被人欺辱唾棄的人,如今卻死皮賴臉地貼著他說喜歡他……
“韶儀,這不能怪本宮啊,”天後笑了,“本宮當時就攔過你,是你非要他不可的。是你,放下血海深仇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啊!哈哈哈……”
“噗嗤——”雨瀟劍刺穿了她的身體。
我握著劍,平靜地用力,將劍全部沒入她的血肉中。
“公主殿下!”天後身邊的大宮女跪地膝行到我腳下,抱著我的腿求我:“公主殿下!娘娘她再有錯,也是您的生母啊!”
“嗬,生母?”我冷笑著,看著天後因疼痛而扭曲的臉,“本宮天生地養,沒有什麼生母。”
“嗬……嗬……”天後發出嗤笑聲,震得身子顫動,傷口處更是血流不止,她看著我,譏諷地笑:“是啊,你沒有生母,你本就不該活!誰靠近你,誰就會被災禍纏身,你本就是災難本身!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好!”
我握著劍柄,慢慢地旋轉,怨毒地笑:“母後,您怎麼就薨了呢?”
天後登時瞪大了眼睛,意識到我要做什麼,終於驚慌失措:“你,你要乾什麼?!隱曉青!你要弑母嗎?!”
“弑母?真是個好主意。等你死了,就沒人知道本宮是個什麼東西了。”
“殿下!”那個大宮女倒是個忠心的,死死抱著我的雙腿不放,“您不能這樣啊!娘娘,娘娘她……”
“好,好得很!哈哈哈……”天後仰頭狂笑,“本宮早料到會有今日,如今隻是後悔,為何當年沒有掐死你!”
“殿下!”
耳邊嗡鳴,我聽不清楚聲音。
“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就是弑母奪權的不孝女!你還有臉嫁給他嗎?!”
“呃啊——”
血跡噴撒在榻上、牆上、燭台上,鮮紅刺目。
天後睜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一臉的鮮血。
大宮女跪在地上,驚恐地捂著嘴,發出“嗚嗚”聲。她口中不斷冒著血,從指縫間滲出,流到地上,地上還有一塊血肉。
“琪娘!”天後驚叫。
這個大宮女,是天後的陪嫁丫鬟。
天後當初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迫嫁給如今的天帝,早在成婚之前,她就已心有所屬,最終卻未能如願。
而那個被叫做琪娘的,才是當初真正心悅如今的天帝的那個小丫頭。
可笑當時的我父君,聽聲認人,錯認了心悅之人,歡歡喜喜地娶了妻。而真正心悅於他的那位擅歌好舞的女子,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執著他人之手登上了帝位,卻不能道出真相,隻因門不當戶不對。
天後要琪娘做了她的音替,在暗處唱歌,用彆人的聲音留住了自己的丈夫。
她以為此事已經無人知曉。可是啊,沒人瞞得過錦雲閣的眼睛。
我臉上也濺上了琪娘的血,像極了從地獄中爬出來索人命的修羅惡鬼。
“傳本宮令,天後的陪嫁丫頭叛主失敗,被本宮發覺,割了舌頭。母後受驚了,不如即日起,就搬離天宮,女兒會安排您到昆侖山巔靜養!”
聽到昆侖山,天後臉色煞白。
昆侖山,是天後當年那位心上人的封地。
如今她已成天後,他已成臣子,君臣有彆,即使相見卻不能相認相愛,想必好玩得很!
“琪娘啊,你剛剛是不是還替她求情來著?”我笑眯眯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琪娘:“你真是傻啊,如今可好?你再也不能唱歌了,那個人不僅永遠聽不到你唱歌了,還會降罪於你呢!”
琪娘泣不成聲,手上血和淚混到一處。
天後以為,我手裡沒有她的把柄,這些年仗著手握我的把柄,又有血緣親情相維係,所以才敢這般放肆。
可現在呢?剛剛還在笑我,如今怎麼笑不出來了?
“母後,若是父君知道了此事,你說,他會如何呀?”是會為了神界清譽而殺了你並滅了你們一族呢,還是會念及夫妻之情,放你一馬呢?我可太期待了!
“韶,韶儀……母後求你,算母後求你!不要告訴你父君!”天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戚戚艾艾地開始求我:
“韶儀啊,我的父族,也是你的母族啊!”
“你覺得,本宮還需要那個所謂的母族支持嗎?”這次換我譏諷地笑。
“韶儀!韶儀!”眼看著那身著華服的人走了出去,天後慌亂地去追,直撲倒在地:“青兒!母後錯了!青兒!”
這次我聽清了,她喚我“青兒”……哼,青兒?千萬年來,眾人隻知我封號韶儀,誰敢如此喚我?
走出天後的寢殿,我看到百花就站在門外,見我出來,衝我伸開手:“曉青,過來。”
青兒……
“就叫她青兒吧。”
“與母親同名,替母親消災抵難。”
記憶飄忽到很久很久的以前,他抱著那繈褓中的嬰孩,溫柔地笑著。
我慢吞吞地走過去,被他一把擁入懷裡:“沒事了,沒事了,彆怕……”
浮夏收到消息,緊趕慢趕地跑過來,看了看殿前相擁的二人,目光落在曉青衣裙上的斑斑血跡上,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你,你……你弑母了?”浮夏的聲音都在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她沒有!”百花抱著我,懟了回去,“是天後對不起她!”
“你都……都知道了,對不對?”我看著他,剛剛都沒哭出來的眼淚瞬間決堤,“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停地道歉,眼淚不停地流,心口疼得發脹,身子也開始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把我拉下神壇,為什麼說我是災星啊!我隻是被人拉下神壇才會致使出生時天象異變,為什麼都認為是我帶來的災禍啊!
“不是你的錯,曉青……”百花抱緊了她,“是他們想求過多……彆哭,我在。”
消息驚動了天帝,最終,我們還是被帶到了大殿。
我的情緒已經平複下去,麵無表情地站在殿上,接受著眾神的指點審判。
“韶儀,你這些日子去了哪裡?”天帝沉聲開口。
“百獸穀,象嶼城,花界。”我麵無表情地答。
眾人唏噓不止。
果然啊,她果然去了花界!天帝氣得不輕。
“你除魔有功,但可否告知,神魔同修又是怎麼回事?!”
“當神當膩了唄,”我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太無敵也沒意思,就換個路子玩玩嘍!”
“你放肆!”天帝狠狠拍了一下扶手:“你可知自己是誰?!”
“我是誰?你們說我是誰,我就是誰嘍!”我勾唇冷笑,絲毫不給他麵子。
“紫心!”一道厲聲嗬斥自我們身後傳來。
不用回頭我都知道,是聖姑來了。
聖姑幾步上前,站到我麵前,雙眼放著寒光,恨不得射死我一般:“你可算記得回來了?!”
“來的真巧。”我笑道。
聖姑被曉青這一個冷笑弄得毛骨悚然,不由得退了兩步,“什……什麼?”
“本宮已經派人去接小妹了,聖姑不妨再等等?”
“你,你想乾什麼!”聖姑驚叫著來拉扯我的頭發:“你想乾什麼!”
“聖姑,自重!”百花一把揮開聖姑,將我護在了身後。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小花神還在這兒呢!這要是當麵鬨起來,豈不是又要掀起兩界紛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