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在主樓大廳裡,看著姑娘們忙忙碌碌,好久都沒人搭理我,最終還是我自己晃悠著去找到了綺蘿。
看到綺蘿的時候,她正拿著好多密信冊子翻來覆去地確認信息。
綺蘿一抬頭就看到我了,她似乎是嚇了一跳,語無倫次:“呀!還沒找到……不是,你來乾嘛……要不你先歇歇?”
我走過去看了看她手裡的東西,一邊看一邊問:“消息可確認了?”
綺蘿還不在狀態,懵懵地回答我的問題:“沒……”
“現在是什麼情況了?”我繼續問。
“屍體沒人敢認……”綺蘿聲音漸小,並終於回過神來,一把抓住我的手:“不是!你冷靜!你聽我說……不能自亂陣腳……人死不能複生,呸!不是,我是說萬一是圈套呢!”
我看著她抓著我的手的手不停地抖,不可思議地說:“所以現在是誰該自亂陣腳?又是誰已經自亂陣腳?”
綺蘿辯解道:“我這不是自亂陣腳!我這是怕你自亂陣腳!”
我們說話間,有姑娘跑過來遞消息,在看清我的臉後,噎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綺蘿說:“綺蘿姐姐,不對勁了,好像有什麼人意識到我們的人的存在了!”
我和綺蘿都是一驚!異口同聲道:“暴露了?!”
來報信的姑娘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開口:“沒……沒有,但是,但是花界的叛軍,突然開始在他們占領的城內找奸細了,說是找奸細,可那路數,明顯是衝著我們的人來的!”
花界的叛軍,找奸細?
“叛軍中有些什麼人?”
“都是些烏合之眾,聚眾叛亂,攻城略地,六界中這也是常有的事。”綺蘿皺著眉,思考著,“按這個情況,他們能殺了小花神都是走大運了吧?”
“除非……花界軍中也有他們的眼線。”我輕聲開口。
若非這種情況,叛軍怎麼會知道小花神在哪兒,怎麼可能抓到百花?
“主兒,那,那座城裡的姐妹們,要先撤出來嗎?”報信的姑娘問道。
我轉頭問綺蘿:“這次花界突然有人叛亂,可與女媧的人有關?”
綺蘿一愣,隨即一拍手,道:“巧了!這次這些人叛亂,就是打著反對兩界聯姻的旗號,逼著花神與神界為敵!”
那就是有關了……
“吩咐下去,讓那座城池裡的姑娘們先撤出來,最好不要牽扯進這次的事中。”我衝報信的姑娘揮揮手。
“是。”小姑娘轉身要走。
綺蘿看了我一眼,又伸手把人攔下:“等會兒!”
我和小姑娘都一臉茫然地看著綺蘿。
綺蘿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吞吞吐吐道:“那個,其實,可以不撤,就是……你,百花是死是活,總得有人傳個信兒吧……”
我平靜地看著綺蘿,實則努力把眼睛裡的酸水壓下去:“不用,此事不需要姑娘們冒險,花界總會去探查的。”
“那你呢?”綺蘿握住我的手,“你去哪兒?”
“姑娘們撤退需要掩護,我去除掉花界軍中的叛軍眼線,順便鬨出點動靜,為姑娘們遮掩行動。”我輕輕地答。
綺蘿欲言又止,最終拗不過我,拍拍我的手,叮囑道:“小心些,不行就回頭……算了,去吧。”
曉青走後,有姑娘問綺蘿:“您不攔一下嗎?”
綺蘿深深歎息,“攔不住的。她就靠著這股念想活著,念想沒了,就是個套著人皮的空殼子了……讓她去吧,也隻有她能確定死的那人到底是誰。”
花界確實探查過了,甚至答應對方,由嫡公主百鳥攜使者前往交涉,並確認屍體身份。
百鳥去了,看到哥哥的屍體被叛軍吊在城牆上,滿身的傷。
叛軍為了羞辱花神,刻意沒有為難百鳥,裝作友好,招待了使團。臨走之時,百鳥想將哥哥的屍身帶走,叛軍沒有同意。
花神妃哭暈了幾次,然後不停地寫密信往天宮送。
叛軍目的很明顯,就是衝著小花神妃來的,隻要曉青不出現,他們便無可奈何。
隻是,花神妃的密信還沒送出去多遠,舒湫姑姑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娘娘!娘娘!您快出去看看!”
“錦雲閣都還沒有認,你們哪來的自信!”
“你從哪兒來的?!”
花神妃出去時,就聽到前方吵吵嚷嚷,仔細辨認,才聽出其中一個聲音是花神,另一個是曉青!
“你管我從哪兒來的!”我彆過頭去,冷哼道。
花神從剛開始見到我時的震驚,到慌亂,再到和我對吼,此時已經無奈了。
“這個節骨眼上,你亂跑什麼!”花神扶額歎息,“花兒……花兒的事,是本君對不住你……”
“你住口……”我回頭就要懟,結果回頭就看到了花神妃。
花神妃眼圈紅紅,一看就是剛哭過,她看到我,情緒瞬間失控,拉著我的手哭:“韶儀……嗚——你,傻孩子……嗚,你不該來的……”
我扶住花神妃,平靜地道:“我得來。”
“娘娘寬心,錦雲閣定會查清真相。”
百鳥得到消息,緊趕慢趕跑過來,還沒到跟前呢,就聽到這小丫頭的嗚咽聲了!
“嫂嫂!”百鳥站在我麵前,一個勁兒地哭:“嫂嫂……”
“百鳥,不哭。”我抱抱百鳥,鬆手就看到向子已經到了。
向子抱著一摞密信,雙手舉過頭頂跪在我麵前,“娘娘恕罪!殿下走之前留了備用的密信,是怕身在敵營傳不出消息……”
“最後那一封信,是你寫的?”我平靜地開口問向子。
“是本君寫的。”花神上前一步,拍了拍向子的肩,示意他起來,隨後從向子懷裡那一摞信中抽出一封,“那小子寫了這麼多,可每日一封,這些信總會用完的,一旦出現意外,總會有瞞不住的那一日的。”
我的眼睛酸酸脹脹的,“所以呢?”
“所以,我打斷了他的計劃,寫了那最後一封信讓人送去天宮。”花神說著,將他手裡那一封信遞給我:“這是他準備好的,最後一封信。”
我顫抖著手接過來,打開,一字一句看下去……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巹之歡。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
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共坐;兩德之美,恩愛極重,二體一心。
三載結緣,則夫婦相和;三年有怨,則來仇隙。
若結緣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來相對。妻則一言數口,夫則反目生嫌。似貓鼠相憎,如狼羊一處。
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彆,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三年衣糧,便獻柔儀。
伏願娘子千秋萬歲。”
是百花的筆跡,是他親手抄下的這封和離書……
如果,花神沒有打斷百花的計劃,等到他留下的密信都用完了,最後我就會收到這封和離書,花界和我都可保全……
“韶儀,韶儀?”花神妃扯了扯曉青的衣袖。
而看信的人,淚水成串往下落,偏偏表情依舊平靜從容。
“孩子,你哭出來,哭出來啊……”花神妃抱著我哭著說。
我無措地眨眨眼,“我沒哭啊……”我怎麼會哭呢?錦雲閣正在查呀,我不是來查了嗎,即使,即使這就是真相,也算百花食言,算他負我,我該將他拖回來鞭笞才對!
花神派人看著我了,我走不出這深宮院牆了。
環顧四周,皓月軒一切依舊,隻是少了些人氣兒,冷清得緊。氣氛到這兒了,我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