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立刻解釋道:“黑袍,黑袍也過去一趟!”
百花跟著寧琅各處躲藏了多日,期間寧琅疑心越來越重,百花能傳遞消息或者脫身的機會也少之又少,隻能一直在腕上係著紅線,祈禱有錦雲閣之人能得到消息。
一路上並未有追兵,可見花界還停留在百花已經身死的慌亂中,而且已經降服叛軍,應該也會就此止步。
此時百花才有些心慌,因為他發現,若是他就這麼一直跟著寧琅走,一直留在敵營臥底,且並無人知曉的話,世間就真的再也沒有他這個小花神了。
所幸當時留了和離書,曉青隻要簽字了,即可生效,她便不用被他所累。和離書上,撒了特製的藥粉,有特殊的氣味,他在花界的那部分人嗅到了,便能為她所用。
也不知,她尋不到他後,會不會傷心太久,會不會氣他背誓。
這是他能儘他所能,留給她的最後保障了,修為、勇氣、膽魄、能力……她什麼都不缺,他能為她做的,隻有將自己的一切全部奉上。
這日在街上,寧琅二人聽到周圍有人談話,提到了萬象酒樓。
“聽說萬象酒樓,有美酒美人,還有你想得到的任何消息!”
“那般好地方,去的人定然非富即貴,我們哪裡夠格啊!”
百花愣了一下。萬象酒樓的名號,一般隻有從事情報工作的人物才會知曉,且應該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言不諱。剛剛的人,如果隻是將萬象酒樓當成普通酒樓,去吃酒享樂的人,怎麼可能活著走出來?如果前兩種人都不是,又是怎麼知道萬象酒樓內部情況的?
“萬象酒樓?”寧琅輕聲念了一句,沉思片刻,轉頭問百花道:“李兄,你怎麼看?”
百花回過神來,斟酌著開口:“幾句碎語而已,大抵不能當真吧!”
寧琅皺著眉繼續想了想,決定道:“哪怕是個普通酒樓,也算個落腳地吧!去找找看!”
“啊?”百花傻了。心道:落腳地?哪兒?萬象酒樓?寧琅進去了還出得來?
此時二人正巧就在萬象酒樓所在的那個小鎮上!這更讓百花覺得蹊蹺了!
等真的坐在了萬象酒樓,百花腦子還是懵的。
萬象酒樓和之前百花來的那次一樣,大廳坐滿了人,每桌都有至少一個女子伺候酒水或者撫琴賣藝。
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姑娘們跳舞時揚起來的裙擺,如彩虹般絢爛。
亦會有不怕死的,去調戲姑娘,被嚴詞拒絕後還敢放肆的,下一秒就“醉倒”在桌上,被扔出去。
寧琅不曾覺出不對,隻是在看到自己這桌伺候的姑娘的臉時,不慎摔碎了酒杯。
百花愣了一下,仔細看去,就發現這位姑娘的長相,乍一看上去與當時被寧琅扔給那幾個叛軍的姑娘有幾分相似。
百花心底泛起陣陣寒涼。當時他是可以救下那位姑娘的,若不是寧琅強行將他拉走,就不會……
寧琅該死。百花抬眼看著寧琅,輕飄飄地道:“哦,原來是憶起故人了。”
寧琅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微怒著放下了酒杯,道:“你什麼意思?”
百花不語。
他的沉默更讓寧琅激動,寧琅咬牙切齒:“不過一個買酒女,犧牲她一個,換千軍萬馬的擁簇,於她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啪!”是杯子摔的四分五裂的聲音。
寧琅看著眼前黑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的人,竟然有些腿軟。可他不過是一個被主人強行捧起來的新人,怎麼能和寧琅比!
寧琅想到這,覺得自己不該怕一個即將被推出去頂罪的替罪羊,於是強撐著理直氣壯地道:“你這是做什麼?若是當時如了你的意,不讓他們那麼做,那麼死的人就會是你我啊!那種情況下,何必恪守君子之禮?”
“若是你家中女眷遭遇那種事,你還說得出這種話嗎?”百花沉著聲音,壓著怒意問寧琅。
寧琅自嘲地笑了笑,“我家中並無姊妹,亦無妻女,哪裡會有這種事讓我抉擇?”
百花當真是氣笑了。他也真是有病,竟然跟寧琅這種人講道德,寧琅要是有道德,就不會慫恿人以莫須有的名義去造反了!
寧琅尋著機會就轉移話題,開口道:“李兄這般維護女子,莫不是已有家室?”
百花沒搭理他,繼續喝酒。
寧琅卻不依不饒:“還是說,當時那女子,你先看上了?不願與旁人共享?”
百花手上青筋暴起,放了杯子盯著對方,“寧兄莫要胡言,在下已經娶妻,定不會負了人心。”
“嗬,原來如此!不知李兄的夫人是何模樣?可有幸相識?”寧琅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抬眼看眼前的人。
“若有機會,定介紹你們認識。”百花笑眯眯地道。心裡卻想:你認識她的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正在二樓盯著大廳動向的莫煙,也盯住了寧琅二人。
莫煙側頭對旁邊的姑娘吩咐道:“去找幾個畫技好的,把那二人的畫像送到主子手裡。”
莫煙再回頭時,發現寧琅竟然起身了,似乎是要走。
“還真是個普通酒樓,多了女子賣藝罷了,沒什麼稀奇。李兄,走吧,趕路要緊。”寧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擺。
百花也隻好起身。
可二人剛要抬步,就聽到一人帶著笑的聲音響起。
“二位客官這就要走了?”莫煙換上了假麵,笑著走過去,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寧琅隨口應了一聲,“是啊,酒也喝了,美人也看了,該趕路了。”
“今日樓中有宴,何不多留些時辰?”
百花心中震驚。萬象酒樓有宴?不對啊,怎麼會呢?低頭的時候,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紅線,百花突然反應過來!
“有宴?有什麼稀奇?酒樓宴會而已!”寧琅甩甩袖子就要走。
“哎,怎能不稀奇?今日掌櫃的我呀,親自上陣,給各位舞上一曲,可好?”莫煙腳步一動,又攔住了寧琅。
周圍的人一聽這話,紛紛開始起哄。
寧琅正要發火,百花立刻上去拉住他,在他耳邊道:“看來,看不完這支舞是走不了了,彆硬碰,鬨大了更走不了了!”
寧琅清醒了!對,不能鬨大了,叛軍被清繳了,他們二人卻不見蹤跡,紫心一定會追蹤他們。
二人隻好又坐回去,而莫煙那邊也擺好了架勢,隨著突然出現的樂人們奏起樂曲,莫煙開始起舞。
一張張假麵隨著莫煙的動作在她臉上變換,看呆了寧琅。
“想不到這一個酒樓的掌櫃,竟是美人千麵。”
百花沒有搭理寧琅,而是一直保持著警惕,注意著台上台下。
萬象酒樓之前是不會有這種留客方式的,更何況那舞者不是彆人,是萬象酒樓的掌櫃!
就在眾人都從驚詫到接受,沉浸在莫煙的歌舞表演中時,百花從那樂曲中聽出一陣熟悉又陌生的琵琶音。百花很確信,一開始是沒有琵琶的聲音的。
琵琶聲起沒多久,莫煙的表演就結束了。
“今日的酒,諸位可儘情喝,不收錢。”莫煙微微頷首,退回二樓。
“快走!”百花立刻拉著寧琅往外走。
出了萬象酒樓,二人才發現,天已經黑下來了。
二人進入酒樓時還是大白天,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天黑了?
寧琅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低聲問百花:“李兄,你有感覺到嗎?”
“嗯。”百花點頭,馬上警惕起來:“戒備,怕是有不速之客來了!”
話音剛落,陰風起,吹來幾片紙錢。
二人大驚!這個場景,怕不是……“喜鬼”?!
隨著紙錢之後,黑暗中暗箭齊發!
二人閃身躲避,再回過頭時,眼前已經立了兩排紅衣鬼麵、手持紅傘的“喜鬼”,它們中間還有一頂血紅的花轎。
這就是“喜鬼”嗎?百花想。應該能打出去吧?
然而,等二人被圍困在陣中,怎麼也打不出去的時候,百花才對傳說中的“喜鬼”的恐怖有了具象的了解。
它們不是人體,怨念強大,布陣圍困“獵物”的時候,發出乾擾性很強的,尖銳的笑聲、叫聲、竊語聲,直聽得人心慌意亂。
寧琅開始撐不住了,打法漸漸亂了章法,嘶吼著試圖震懾“喜鬼”。
百花想告訴他不能慌亂,但實在被吵的頭疼,開不了口,隻能儘力尋找突破口,想衝開圍困。
一陣笛音傳來,頃刻間,“喜鬼”便又回到了原位,分列兩排。
寧琅手忙腳亂地拿起掉在地上的武器,對著前方的“喜鬼”亂揮。
“彆動!”百花按住寧琅。防止寧琅再次激怒“喜鬼”。